“你就是刘应慈?”
应慈垂眸立于下手,闻言行了一礼,恭敬应是。
“你抬起头来。”李瀍以为自己离得太远眼花看错了,走下阶去准备细看。
应慈乖巧的抬头,眼睛仍是看向下方,不敢冒犯圣颜。
近看好像更美了,五官脸型肌肤无一不精致,整个人似有月光轻笼,穿着最普通的侍女服饰在这金碧辉煌的大殿中都熠熠生晕,似非凡尘中人。
李瀍不由的想,她赢过那些棋博士真的是凭借棋艺吗?
不是他对美人有什么偏见,美人当然可以才色兼备的。他主要是觉得那些棋博士不靠谱,真的不是他们色迷心窍才导致输了棋局吗?
太皇太后见到来人的样子也是愣了一下,她到底见惯了风浪,既是美人又是才女虽不常见,也不是没可能。
很快便缓过神来,对皇帝道:“皇上,棋局要紧。”
李瀍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来人,上珍珑棋局。”
应慈行了礼,才坐于小桌一边,仔细观察棋盘上的局势。
珍珑棋局一向是围棋难题的代称,并非是对弈得到的阵势,而是由人故意摆出来为难的,解局人一开始就身处局中,往往极难推演。
而这出棋局一共有两百余子,白子本是被围困之势,却隐有活路,但黑白两子互相牵涉,牵一发而动全身,往前推又不知道从何推起,往后又难以踏步,让人进退维谷。
但珍珑棋局是人为设定的死活题,设计初衷就是为了考验对方,无论多难,自然是有解的,不然题目便不成立了。
只是要想解明白这一棋局,需要大量的计算推演和记忆,非常人能及,有时候更需要灵光一点。
这不是巧了,这几样都是应慈的强项。
善棋的名声都已经传了出去,现在还保留实力只会惹恼贵人,不如全力应战,讨份青眼。很快想透处境,她拿起一枚白子下在落子点。
从局外看,她填的的这一子可以说是自废武功。
“唉!”李瀍惊呼出声,又怕自己吓到她,害她更紧张,柔声细气道:“是不是太紧张落错子了?”
应慈摇摇头,“回皇上,并非。”
她手中继续拾起白子,然后下黑子,两色几番交替,她动作不快,几步之后一团乱麻的格局已经出现破局的端倪。
李瀍和太皇太后棋艺都不差,自然也是看出来了,两人脸上都渐渐露出了笑意。
“好!”最后一子落定,太皇太后拍手大赞,“好一出‘逢危须弃’,自断一臂摆脱困局,转被动为主动,好魄力。”
她自来赏识性情果敢的人,畏畏缩缩的奴才秧子她才不喜欢,在没有冲突的情况下,太皇太后很愿意给多夸赞一下能人,更何况对于美人,无论男女都会多给几分耐心和欣赏。
李瀍也是恢复了往日的沉稳风度,“置之死地而后生,你很好。”
“皇上过誉了。”应慈行礼道,“奴婢有今日的棋艺,全赖皇上雄才大略,天下承平,亦仰仗太皇太后注重培养宫婢内涵修养,多有提点。女官之中人才辈出,奴婢不过尔尔。”
她夸得略显生硬,两位大佬被奉承惯了,什么马屁没听过,不差这一句半句的,也不在意。
大皇太后道:“应慈棋艺出众,显然不在众棋博士之下,何不由她对战日本棋手,以挽回大唐声威。”
李瀍思忖片刻,看着应慈略显柔弱的小脸,又面露迟疑,“她的棋艺定然是出众的,可有时候两人对弈比拼的不止棋艺,还有气势。”
两国对弈共五次,李瀍也观战了两次,之前棋博士里居于首席的高耀安与鬼塚的那场对弈最为典型。二人对弈前半局,高耀安并未落于下风,到了后半局似乎被对方凌厉的眼神震慑,才心慌意乱,气势大泄,最终棋差一着而落败。
前两天又有郑太妃被鬼塚吓晕了一事,想来已经传遍了后宫,给鬼塚又添了几分声势。
李瀍观眼前的少女弱质纤纤,看一眼就让人觉得怜意大生,实在不像勇气过人到临危不惧的。
“呵,那皇上便是看轻天下女儿了。”太皇太后眼光毒辣,不会被人柔弱的表象所欺骗。
她从应慈一进大殿便开始观察,见人不无论是初次面圣,还是下棋时被质疑,一举一动都进退有度,稳的很。
太皇太后便知道这位是个遇事克己慎行的,论智勇却都不弱于人,可堪重用。
应慈虽然看起来是个弱女子,却也是最后的希望了。
见太皇太后这么支持,李瀍也不想拂了她老人家的面子,点头答应了。
他再生气再想赢,也不好把重担都压在弱质女流身上,便道:“你也不必紧张,到时尽力而为吧,朕不会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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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政殿上,李瀍高居上首,几位高位大臣与日本使节对立处于下首两侧,后边站立来观战的棋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