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方才谢拾的表现中笃定他今日腹中并无文墨,刘恢当即下定决心,誓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小子名不副实。既然暂时无从下手报复,那就狠狠损其名声,无论如何他都让这沽名钓誉的伪君子付出代价!
刘恢当下化身牛皮糖。
“谢兄——”牛皮糖缠了上去,谢拾被他叫住,“今日重阳佳节,嘉宾尽欢,都说你才气过人,岂能不留下只字半句?”
注意到这一幕的不少人纷纷将目光聚焦在二人身上,颇有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随着学宫新规落实,谢拾在其中发挥的作用亦渐渐传开,那封谏书更是早已传遍天下。不否认许多人因此对他钦佩有加,可心生嫉妒者、利益受损者,亦数不胜数。若有机会看他笑话,这些人可乐意的很。
正与几位老友相谈甚欢的何训导听闻这边动静,护犊子的他抬脚就走过去,只听徐守文十分不给面子地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诗词文章发乎于心,岂可强求?”
他摆出一副送客的姿态,就要将人远远与自家小师弟隔开。刘恢却选择性失明
,不依不饶往谢拾身边凑。他的声音格外响亮:
“谢兄一篇《谏江提学书》名动天下,当为襄平府第一才子!今日这重阳文会独独不见谢兄诗文,来日追忆岂不遗憾?还望谢兄不吝笔墨,也让在下开开眼界!”
他的声音过于响亮,便是此前未曾关注这边的人也受到吸引,场中一时寂静下来。
如此明晃晃的挑衅,谢拾再不回应势必为人所笑。此时便是何训导也不好插话。
“……你定要逼我作文?”
谢拾眉头微拧,抬头定定看向他。那张时常带笑的脸失了表情,竟是锋芒毕露。
刘恢下意识想要后退,却很快反应过来,暗道谢拾如此作态分明是外强中干,他暗暗冷笑几声:
……果然赌对了!《谏江提学书》那等文章无疑是超水平发挥,谅他一辈子都写不出几篇!
……这谢知归年仅十二举业成就便出类拔萃,这些年光阴只怕都耗在八股文中。应试八股文写得好,可不意味着别的文章也做得好!此时此地,他就要让这小子原形毕露!
他再次露出浮于表面的微笑。
“瞧谢兄说的,我哪里是逼你?今日文会,名士风流,文才荟萃,谢兄才名动天下,合该共襄盛举才是。”
刘恢的语调听着格外真诚。
他突然哎呦一声,作恍然状:“怪我怪我。谢兄白衣公卿,想来写惯了科场上的文章与直达天听的谏书,只愿为天下大事动笔,又岂肯在小小文会上浪费笔墨?”
围观的众人不禁露出异样之色。
这刘恢旁的本事没看出来,一张嘴确实犀利,阴阳怪气技能点满了。又是用“白衣公卿”讽刺谢拾区区生员妄图干涉天下大事,又是挑拨离间,将谢拾在文会上的低调表现曲解为“看不起重阳文会”。偏偏真有不少人吃这一套,哪怕明知道是刘恢在故意挑事,看谢拾的眼神亦多有不满。
经刘恢一通歪缠,谢拾要么背上“倨傲”之名,要么勉强写出一篇不尽如人意的文章,传出“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名声。
一左一右的徐守文与姚九成二人担忧地看了谢拾一眼,被这姓刘的气得火冒三丈。
何训导重重皱起眉头。
德高望重的戴府教正打算开口替谢拾解围,好歹这也是府学里难得的少年英杰。
谢拾却骤然起身,向刘恢一揖:“……承蒙刘兄如此抬爱,谢某岂可辜负?”
这样说着,他起身走到放着文房四宝的桌案前,长袖一挥:“谁来为我研墨?”
徐守文大笑一声:“我来!”
小师弟既信心十足,他自无忧虑。
谢拾突如其来的“应战”令周围再度陷入寂静,一时竟只有徐守文研墨的声音。
刘恢一时为谢拾散发的气势所夺,说不出话来,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落入了下风。
他恼羞成怒,跟着来到桌案前,倒要看看这大放厥词的小子能写出什么了得文章!
这一看,
刘恢怔在当场。
附近看谢拾作文的人都与他一般。
对此浑然不知的谢拾沉浸在忘我状态中,下笔如有神,字如游龙,而文尤胜之!
见众人这般情态,没能第一时间看到文章的人愈发好奇,纷纷涌上来围观。
结果开篇标题就令他们一震。
《九月九日重阳文会应刘恢之请作此篇》——好家伙,标题就挂刘某大名。此篇文章越是出彩,刘某岂非越是“出名”?
瓜田里顿时蹲满了猹。
后续内容果然没令他们失望。
谢拾做的是一篇散文。
开篇道明写文的前因后果,即刘某再三“恳求”,他心有所感,遂作此文。寥寥数言,将刘某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