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叫温夏，也是中国人，不过从小就跟爸妈来旧金山了。”
“你还好吗？我听警察说是刹车出了故障，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很可怕……”
“我看到车子一路躲开了好多人，跟电影特技似的，你的车技真好，最后你为了躲开人行横道线上的人们直接逆行去撞车的画面，实在太震撼了！”
“我们几个受伤的，都是轻伤，我之所以拖到明天才能出院，是因为我有贫血的毛病。”
“不管怎么说，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我们都很感激你，如果不是你的避让，也许我们都去见上帝了~”
进来的女孩子，在覃凯睁开的眼睛里只有模模糊糊的轮廓，他眼前的一切已经十分暗淡，如果不努力一下，或许连那个轮廓也看不清。不过，他看不清她的样子，却很清楚地听到她的声音，那是一道充满生命力的声音，语速偏快，各种情绪充分展现在声音里，像是晨间鸟儿叽叽喳喳地嬉戏，又像是山间清泉哗啦哗啦地流淌。
说实话，这个病房里已经安静沉闷了许久，虽然他和父亲彼此不提受伤失明的事，但心里的沉重没办法逃避，话自然而然就会变得少，变得小心翼翼，这会儿温夏的出现，如同静谧的森林深处忽然飞流直下一道气势磅礴的瀑布，打破了自他醒来之后的节奏，莫名的欢畅带着他的心情也跟着变好了一些。
“还好……你们都没事……”覃凯吃力地笑了笑，在父亲细心照料下干干净净的脸上，除了气色很差之外，依旧俊朗好看，“造成……这样的……事故……我很抱……抱歉……”
“你已经尽量弥补了，结果差点把自己的小命搭上去，我听医生说你伤得很重，而且眼睛……啊抱歉！我不是故意……”
“没事……”虽然看不见，但覃凯基本可以想象小姑娘认为自己说错话恨不得咬舌头的生动表情，实在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你……多大了……”
“我到下个月十五号就整整十九岁了，目前大二，因为贫血的情况比较厉害，所以经常请假缺课，成绩马马虎虎，不过老师对我很好，勉勉强强总让我过关~”
“呵……”这样问一句答三句的节奏，让覃凯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覃越斌站在一旁也跟着笑了起来，眼前穿着粉蓝色宽宽大大毛线衣和牛仔裤，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女孩，有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模样甜美讨喜，能过来对覃凯说这些话，他打心眼里感谢她。
“你笑起来可真帅！我们学校那棵校草跟你比差远了~啊对了，我是学画画的，你等一下，正好有纸和笔，等我两分钟~”
病房里来回有些脚步声，自说自话的家伙拿起了床头柜上的纸和笔，之后便只剩下笔尖和纸面摩擦的沙沙声。覃凯有些窘迫，一来忽然被人说帅，二来如果他猜得不错，温夏应该在画他。
其实，他上学那会儿，收到女生的表白也不算少，但他在男女感情方面略保守和迟钝，基本上没有太多想法，只想着好好学管理，将来进入舒氏酒店可以做出点成绩，于是女生们一次两次吃了闭门羹，也就渐渐不再来“烦”他，之后离开学校，他的生活始终围绕着舒家几个人，别说交女朋友，就是和异性说话百分之九十以上也都说的公事，所以这会儿的状况，令他有些局促，再加上看不见，更是有些不知所措。
“ok，画好了！”
好在温夏画得很快，纸片划过空气，发出几声轻响，覃凯知道她在他面前晃了晃了纸，可惜的是，无论他怎么努力，也看不见纸上的画。
“这个当做见面礼送给你，你要好好休息，早日康复。明天出院我就回学校了，啊刚刚有没有说我是住校的？”
“呵呵，以后有空我会再来看你，我相信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的眼睛一定会好起来的！”
“那，我就不打扰了，拜拜覃凯，拜拜叔叔~”
得吧得吧蹦豆子似
的，女孩把画递给覃越斌，然后大大咧咧地告辞离开，来的时候像一阵风，走的时候也是。在关门声之后，病房里又安静下来，覃凯有些乏力地闭上眼睛，回味着刚刚的“吵闹”，心中慢慢释怀，唇角也不觉再次扬了起来。
如果他是为了保住这些鲜活的生命，而付出了一双眼睛的代价，那就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这画，画的不错~”覃越斌拿着纸在床边坐下，告诉覃凯女孩画了个q版的男孩，跟他有几分神似，穿着铠甲和披风，挥着大剑，打倒了对面一团名为“病魔”的怪物。
“是么……”覃凯笑了笑，看来这个信手拈来的画，也颇有几分女孩的风格。
“咦？倒没注意，跨年的时间点……”覃越斌的目光往下，看到画画的落款处写着“wx”以及日期、时间，不早不晚竟然刚好是跨年的那几分钟。
“……”覃凯微愣，这才记起电脑在温夏进来之前给合上了，那个活力四射的声音，让他忘了感伤的同时，也忘了跨年的倒计时，原来已经不知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