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金山的唐人街也有着浓浓的过年气氛,灯笼接连着挂在每家每户的门口,大大小小的橱窗上贴着剪纸或福字,有些人家特意请人写了对联,都是些吉利话,图个好兆头,有些人家则凑头组了个舞狮队,闹闹气氛。
由于时差的关系,中国的大年夜,这边是中午,大部分人在网络电视上看着春晚,还有一部分人在悠哉悠哉地吃着午饭。唐人街靠近街头有一家粤菜餐厅,由于菜品做的精致又地道,所以生意一直火爆,此时餐厅靠窗边的位置坐着一家三口人,他们穿着昂贵的名牌服饰,举止优雅,交谈得体,点了餐厅里几道最贵的菜品,笑着合上了菜单。
“公司的情况还好吧?过年营业,我们都不在,唉,其实之前我说还是回去……”白萍理了理耷拉在肩膀上的头发,端庄的脸上带着一丝忧虑。
“没事,有老薛他们在,而且易辰的疗程正好年后结束,我们一起回去。”舒旌宇铺好面前的餐布,晃了晃高脚杯里的上等红酒,打断了白萍的忧虑。
“其实我已经好了,不过那个医生特别讲究原则,没办法提前一点。”坐在两人对面的舒易辰优雅地笑了笑,修长的手指把盘子、碗、勺子和筷子摆摆整齐,接着说道:“呵,没有阿凯真不习惯,我喜欢干净且摆放整齐的餐具,这事儿以前阿凯都会帮我做好,现在得自己动手做了~”
“……”白萍略微蹙了蹙眉,抬眼看向自己的儿子,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提到覃凯,稍许有些心虚地接了句:“是啊,也不知道阿凯怎么样了,之前覃叔说……可能会失明吗?”
“唉,医生说失明几乎是肯定的了,但等阿凯身体恢复,可以通过手术来治疗,康复的可能性是有的,但也不是百分百。”舒旌宇叹了口气,喝了口红酒,想到那些冷冷把他们和覃凯隔离开来的黑衣人,心里就腾然一股子躁气。
“阿凯如果失明了,要怎么办?不能再帮我们,
他一定很难过,爸,你会怎么做呢?”舒易辰半垂下眼,眼里半明半暗的光谁也看不透,他的身上有着淡然沉静的气息,心思却复杂混乱地让人发怵,“会不会出钱让他离开家,去国外生活,直到把眼睛治好……就像之前的我一样?”
“易辰……”白萍和舒旌宇同时抬起了头,看向忽然发问的舒易辰。
之前舒易辰的病被揭穿,舒旌宇当机立断送他出国治疗,联系医院医生、办理出国手续、在当地租房买车……整个过程不到半个月。在这个过程里,舒易辰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舒旌宇和白萍忙碌,之后不愿见舒灏然,不愿住家里,搬进了舒氏酒店,一直到登机。
白萍和舒旌宇都知道,这件事被揭穿他的心里不痛快,本来也以为他会抗争或者发脾气,但他没有,而是百依百顺地来了旧金山,然后配合这边的治疗,不厌其烦地做各种测试,没事的时候就在海边走走或者在阳台上坐坐,晒晒太阳,发发呆,医生对他的表现越来越满意,他们也渐渐放了心,以为他虽然不痛快,但也赞成这样的决定和处理方式。
可到了这会儿,他忽然这样问起,不由令两人心里一惊,意识到似乎哪里出了问题。
“嗯?有什么问题吗?你们怎么这样的表情?”舒易辰也拿起面前的高脚杯,晃了晃里面猩红剔透的液体,笑着说:“我并没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好,至少我的病在这里治好了,我可以回去了。”
“易辰啊,你有什么不痛快地就直说,这样说话爸爸听不明白……”舒旌宇有些不安地看着舒易辰,心里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舒灏然,两个儿子,一个这样,一个那样,似乎都跟他想的不一样,让他觉得越来越陌生,越来越害怕。
“您好,您的脆皮乳鸽,请慢用。”正在这时第一道菜上来,怪异的对话被打断,看着脆香的乳鸽隐隐还冒着热气,分明是道勾动味蕾的美食,一家三口却迟迟没动
筷子。
“其实也没什么~”舒易辰朝上菜的服务生礼貌地点头微笑,而后拿起酒杯凑过去和舒旌宇、白萍各自碰了碰,放在唇边轻抿一口,不疾不徐地说道:“我只是在想,如果我和阿凯都治不好了,是不是会被一直留在国外,而你们提起我们的时候,只会摇摇头叹叹气,表示个遗憾,再不会指望我们能做什么了,然后我和阿凯就白吃白喝过着废物一样的生活,直到死去。”
“易辰……”白萍脸色一变,眉头皱得更深,她不明白舒易辰为什么要说这些,这些刺耳的话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指责,可之前他分明说认可过来治疗的事情。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她会越来越看不透自己的儿子?不明白他的想法,也不知道每一个下一刻他会说什么做什么,以及为什么说这些和做这些。
“易辰,你是在抱怨爸爸送你过来接受治疗吗?可是生病了不能不管啊,我不可能让生病的你们继续呆在……”舒旌宇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舒易辰的话他像是懂了,又像是不懂,一颗心七上八下,着不了地。
“爸,那我就直接点问好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