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回去洗洗手,吃年夜饭。”许家爷爷不多问一句,也不多说一句,就如同刚刚真的是烟熏火燎,让舒灏然流了眼泪。
“好,我正觉得有点饿了。”舒灏然还显得有些不太自然,刚刚的失态实在是……
“‘生活不可能像你想象的那么好,但也不会像你想象的那么糟。’这是莫泊桑先生写的。”许家爷爷走在前面,也不看他,自顾自说着话,颇有些当年站在讲台上的气场,“‘人的脆弱和坚强都超乎自己的想像,有时脆弱得一句话就泪流满面,有时又发现自己咬着牙走了很长的路’,这是引用者的感慨,我觉得用在你身上很合适。”
“……”舒灏然走在后面一些,默默听着这几句话,没有搭腔,而这之后一直到他和凌慕安离开,许家爷爷都没再劝他任何一句话,就好像这几句已经足够足够,不必赘言。
[爸,我就是心疼少爷,但又完全帮不了他,唉……]
[小赵啊,这种只笑不哭的孩子,并不需要太多别人的帮助,对于他们来说,只要你不离开就行了,哪怕什么都不做,只对他们笑笑。]
耳边传来记忆里的对话,许家爷爷眯着眼看着急急迎过来的小姑娘,看着她脸上的担心,看着她眼里的关心,听到她说“刚刚烟尘好大,你没事吧”。
小赵不在了,那些遗憾和痛苦说再多也无法补救,但幸好有些人还在,延续着相似的关怀,比如大城之于许常贵,凌慕安之于舒灏然。人活着,生活就还要继续,不会那么好,也不会那么糟糕,风雨终究会停止的,停止之后就是好日子,所以千万别就这么放弃了。
“开饭咯~”
院子里摆了两张大圆桌,人丁兴旺的许家,坐了满满两桌子人,早上舒灏然报的当地名菜一个都没少,七七八八上来,桌子几乎放不下。许家爷爷和奶奶,举了酒杯发了话,话不多大概就是幸福安康的吉利话,众人举杯欢呼,开怀畅饮,凌慕安注意到许常贵和许
一城中间空了个位子,父子俩喝了酒,然后把中间位子的酒洒在了地上。
同桌的人多少有些尴尬,许常贵在众人坐定后站起来,举着酒杯对所有人说:
“从小赵去世到现在,感谢在座各位对我的关心和包容,我一直痛不欲生,觉得一切都完了,直到昨天才忽然明白,小赵留下了那么多事要我做,包括照顾父母,照顾大城,照顾自己,还有照顾你们……所以,我许常贵从今天起重新开始,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烟给戒了!”
“好!太好了!”
“就该这样!这样才像个男人!”
“喝!今天喝个痛快!”
“……爸,我也、我也来,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就是好好学习,争取考个好大学!”
叫好声连成一片,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杯子碰着杯子,仰头就是一杯,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两位老人都欣慰地笑了,舒灏然也喝干了杯子里的酒,火辣辣地烧到胃里,莫名痛快。
席间异常热闹,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凌慕安严格控制,只让舒灏然喝了三杯,第一杯敬了许常贵的振作,第二杯敬了两位老人,第三杯没有喝,敬了赵婶,洒在地上,即使这样,凌慕安仍旧不安地担心舒灏然会胃不舒服,因为桌上的菜大多又麻又辣,而且荤菜多,腌制熏烤的多,油也多,舒灏然能吃的不多,空腹喝酒自然大大的不妥,但唯独这两杯酒她拦不住,也不该拦,这些她都懂得。
就这样热热闹闹吃了团圆饭,外面家家户户开始放起烟花来,东家一串夜明珠,西家一树金银柱,更远一点空旷的地方放起了龙腾盛世、群星荟萃、七彩花雷之类的大烟花,五彩斑斓,璀璨夺目,把夜空照得透亮。离开饭桌,大家伙儿基本分成了两群,一群在家里围着电视机看春晚,一群带着孩子在外面玩,舒灏然和凌慕安陪着许家爷爷奶奶看了会儿春晚,后半程被许一城那辈的大小孩子拉着出去放烟花,大的烟花开头那阵子
差不多放光了,许一城拿了一箱子各式各样的小烟花,一群小孩子围着舒灏然让他放,舒灏然当仁不让点了支烟,三个柱状喷花摆一排,两个旋转烟花成一双,各种花式放法,引得孩子们叫声连连,俨然成了孩子王。
凌慕安站在旁边一边护着年纪小一点的孩子,不让他们到处乱跑以防出些意外,一边看着被大孩子们簇拥的舒灏然,看他脸上被火光照耀着的笑容,许久不见的童真童趣,许久不见的轻松自如,没有舒家的恩怨是非,没有商场上的尔虞我诈,这一刻的舒灏然,总算放下了满身包袱,成为他自己,玩心重得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辛苦了,孩子交给我吧~”凌慕安正兀自出神,有人走过来从她护着的手臂下牵走了小孩子,笑着对她说:“太晚了,他们得去睡觉,你们继续玩,难得来,玩开心点。”
“嗯,这边真热闹,比城里热闹多了。”凌慕安大约认出眼前的女人是许常贵的妹妹,听说她和老公在城里打工,生活紧紧巴巴,到现在还没孩子,但她本人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