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凯,我知道这么多年,最难做的是你。]
[呵,少爷,不存在什么难不难,覃凯只求一个好好的舒家。]
“覃叔……”
“少爷?这么晚,你怎么……”
“嗯,打扰了……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当然,快进来,快进来。”
穿着睡衣披着外套的男人关上门,踩着拖鞋转过身,打开了客厅里所有的灯,要他先在沙发上坐一会儿。舒灏然跟着,看着男人的背影,听着男人的声音,随着他的指示,在沙发上坐定,垂下眼眸,微抿唇角。
覃叔老了。
那个总是不苟言笑一板一眼的男人,花白了头发,驼了腰,眼袋下垂,满脸皱纹。依稀还记得他年轻时候和赵婶站在一起的样子,还记得自己那会儿和覃凯淘气,他在那里骂、赵婶在那里护的样子……曾几何时,那些画面成了心底的遗憾,永远封存在了过去。
“少爷,我先洗漱,你再等我一下。”
在房间里穿好衣裤的覃越斌又跑进卫生间刷了牙洗了把脸,水声哗哗,舒灏然微微抬首,看到墙上的钟指向凌晨四点半。
这里是覃越斌和覃凯的家,离他家不远,一百平不到的老房子,是最初老爷子资助覃越斌买的,后来覃越斌慢慢把钱还清了,老爷子也过世了,舒旌宇前后好几次说要给覃越斌换个新一点更大的房子,但覃越斌不肯,说老房子住惯了有感情,新房子什么的让覃凯自己挣钱贷款买,买了将来娶媳妇用。
两个男人住的地方,却是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两房一厅,一厨一卫,满眼都是单调的原木色,家具是标配,款式老旧,摆放的格格正正,显得有些沉闷,墙壁上以及各处的装饰物很少,最多的算是相框,相框里几张父子俩的合影,还有一两张和舒家还有赵婶的全家福,满满都是心中的念想。
舒灏然坐在沙发上,看着覃越斌出了房间去了卫生间,出了卫生间又去了厨房,水声第二次传来,不过这次是装进电水壶里烧开了泡茶,。
“出什么事了?”知道舒灏然肠胃不好,覃越斌泡了清淡的红茶,忙了
半天终于在舒灏然对面坐定。“你哪里不舒服?看起来脸色很差……”
“我饿了……”舒灏然抬起漾着光泽的黑眸,唇角勾起轻微的弧度,“家里有面条吗?”
“……有,我这就去下。”覃越斌愣了愣,眼底的光沉敛,随即站起来要走,却被舒灏然拉住。
“告诉我在哪,我来。”舒灏然也站了起来,和煦如暖风,语气却很坚决。
“少爷……”覃越斌看了看他,终究没有拒绝。
锅里放了水,盖着盖子在火上烧,舒灏然洗干净手,把面条放在一边,从冰箱里拿了两个鸡蛋,手边放着个碗,耳边传来刀在砧板上敲击的声音,舒灏然稍微偏头,看到另一边的覃越斌,正在切着葱花。
[少爷,这面条里放了葱花,就特别的香!]
[看看,这是赵婶我的小秘诀,不要直接把鸡蛋打进煮开的水里,要先打进碗里,然后再倒进开水里,呐,就是这样,鸡蛋的形状会显得很匀称,很漂亮~]
[好了,这个时候放葱花最合适,把火关小……]
“阿凯也喜欢这样打鸡蛋,给,可以放葱花了。”
“嗯……好香。”
翠绿和鲜白点缀在酱油面上,鸡蛋半熟嫩软,有着漂亮的模样,时间的片段交替在一起,眼前是谁在笑着,胖胖的手指像是拥有魔法,轻轻松松,点石成金。
[好咧,你们两个小东西等急了吧,诶喂,小心烫啊~]
“少爷,我知道你和阿凯其实都不喜欢葱花,不过……”
“不过,这是赵婶的味道。”
“……唉,你们两个死心眼的孩子。”
“覃叔,我们吃面。”
热腾腾的阳春面,四散着香气,覃越斌和舒灏然坐在桌边一口口地吃,品味着熟悉的味道,没人说话。有许多疑问在心间盘旋,但覃越斌没有问,耐心等着舒灏然自己开口说,舒灏然没有说……他说不出口。
渐渐地,面碗见了底,记忆却还在浮动,带来许多难以忘怀的笑容和暖意,只可惜不能伸手触碰,就如同那色彩斑斓的肥皂泡,一碰就碎了,碎成冰渣埋在心里……
两人先后放下筷子,画面定格在
那里,覃越斌陪着他沉默,陪着他回忆。
“……我去把碗洗一洗。”坐了一会儿,覃越斌实在忍不住叹了口气,拿着碗站起来,要往厨房走。
“覃叔……”沙哑微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覃越斌回头,看到舒灏然紧紧揪着胸口的衣服,指骨泛白,挺直的背脊弯下,嘴唇打颤。
“少爷?!”赶紧放下手里的碗筷,覃越斌凑到舒灏然的面前,满脸担心,却又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又是心绞痛?有没有止痛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