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白萍保养得很好,头发黑亮,皮肤细腻,除了眼角几条细细的纹路以外,几乎找不到岁月刻下的痕迹。她是个内敛的女人,是社交场上的高手,虽然从头到脚都是名牌,但大多颜色偏暗,款式保守,舒灏然可以想见舒旌宇带着她出席各大场合时那种属于男人的骄傲,一个得体的女人对于一个成功的男人来说绝对是必不可少的,所以说,假如她的心是红的,或许舒灏然会觉得他爸爸很幸运,可惜她的心是黑的。
“这是什么?”一眼就看到了舒灏然手里拎着的大袋子,白萍显得有些好奇地问道。
“哦,下午和国内几个朋友聚了聚,他们送我的归国礼,小妈要看吗?”舒灏然在沙发上坐下,把袋子放在一边,作势要去拿。
“不用了,你朋友送你的礼物,你喜欢就好。”白萍笑了笑,看了眼墙上的钟已经指向了十点半,不早了。“周一你就去公司了,你爸让我和你聊聊,公司不同于家里,我们都怕你不懂人情世故,会吃亏。”
“吃亏?我在自家的公司里还能吃亏?”舒灏然后背一靠,二郎腿一翘,不以为然地笑道:“谁说我不懂人情世故?我可是一个人在国外待了七年,什么事没遇到过?”
“我知道这几年你一个人在国外也挺辛苦,但那个时候你可以用钱解决的问题,放到公司里可能就不行了。你会有上司,会有同事,那些人知道你的身份,表面上恭维你,但心里其实大多会轻视你看不起你,说你全靠老爸。”白萍四平八稳地端起茶几上的花茶抿了一口,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爸并不希望你靠他,这也是老爷子定下子孙后代要从最基层做起这个规矩的原因。”
“所以呢?”舒灏然不着痕迹地垂了垂眼,随即又笑得人畜无害,“爷爷的规矩可真多。”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老爷子说的话我们……”
“哈,爷爷活着时候说的话倒没什么人听,死掉变成遗言,所以就变重要了大家都得听,是这个意思吗?”
“灏然……”
“抱歉抱歉,
我又乱开玩笑了。小妈你别介意,这几年我在外面野惯了,和他们什么玩笑都说,一时半会儿改不了,见谅见谅~”
又敢跟他提爷爷。
舒灏然用笑容淡去眼底的冷光,朝眉眼间终于有些不稳的白萍摆了摆手,一副没心没肺开玩笑的模样,正好与之前在车上说梦到妈妈的事相互呼应,一带而过的犀利被很好地遮掩了去,不留痕迹。
“唉,灏然,你以后说话前还是稍微想想,特别是到公司里,别人当着你面不会怎样,但指不定背后会传什么。”白萍又喝了口茶,算是稳住了情绪,“你哥那会儿进公司,就是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稍有松懈就被指指戳戳说闲话。”
“拿我们舒家发的钱,还敢说我们的闲话,这种人与其怕他们不如全部辞掉好了~”舒灏然也收敛了之前的锋芒,又摆出他再熟悉不过的二世祖样子。
“灏然你这样想是不对的,你应该用行动让他们闭嘴,而不是用辞退的方式……”
“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去迎合别人?做好自己不就行了?小妈你安心啦,我不是我哥,我哥是众望所归,而大家对我估计没报什么期待~”
“怎么会?灏然你不要妄自菲薄……”
“我没有妄自菲薄,也没必要妄自菲薄。小妈,我会证明给你们看,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一点小问题而已,我能应付。”
像是不知天高地厚,盲目傲慢,又像是不卑不亢,对答如流,舒灏然在白萍眼里看到了隐藏不住的错愕,短暂的沉默说明她在疑虑,在思考,在辨别真假。他喜欢这种烟雾弹一个又一个地抛出去让他们找不到北的感觉,真真假假的戏码他们会演他也会,这次回来,他就没打算继续装怂,而是该放就放,该收就收,让他们也尝尝惶惶不可终日的滋味。
“另外,我还有点担心你的身体。”稍许沉默后,白萍又端起了茶杯,有些狼狈地收回了视线,“万一有什么应酬,或者熬夜加班什么的,我会帮你和你爸说说,毕竟你身体不好,到时候累倒了得不偿失,你自己也要多注意
。”
“嗯,谢谢小妈~”重生前白萍是最关心他身体的人,这些潜移默化的关心,像是裹着糖衣的慢性毒药,让他一点一点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自私自利,吃不得苦受不得累,理所当然地骄纵无度,“那没别的事我回房睡了,今天一天累死我了。”
但他没打算在这一刻揭穿什么,日子还很长,既然是慢性毒药,他们就慢慢来。
白萍想说的也差不多说完了,于是简单关心了几句就放他走了,这之后她又在沙发上独自坐了一阵子,才站起来走进卧室,是满心想着什么,还是什么都没想只是喝完了茶,谁也不知道。
舒灏然回到房间,发了消息给凌慕安,之后去洗了澡换了睡衣,开始整理这十三年的礼物,按照它们的大小、形状和用途,把它们或摆在架子上,或摆进抽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