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柱生从睡梦中醒来时,还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虚幻的美梦。
梦境中他去了世外仙人的云上城池,虽不像酒楼说书人先生口中那般受到美酒佳肴的盛情款待,但他却在一位好心仙女的帮助下找到了拯救生了粮食病的庄稼的方法。然而梦中有多么欣悦,醒来却发现那不过是一个梦时便有多么绝望。
“良人。”妻子轻轻地摇晃着他的手臂,粗糙带茧的手拭去他眼角的浊泪,“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
“没事。”周柱生强颜欢笑,他挣扎着爬起身,准备继续一天辛苦的劳作。但身子才刚支棱起来,便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滚落,掉在了床褥上。
“天啊!”周柱生还没来得及反应,耳朵便被方才替他温柔拭去泪水的手粗暴地拧住了,“你去哪儿买这么贵的瓶子了?啊!好你个周柱生,你是不是拿家里的存粮出去换票子了?你哪里来的钱买这么贵的东西?家里的存粮可是要留着给孩子换细粮的啊!”
周柱生被妻子吼得头晕脑胀,耳朵被揪得生疼:“嘶,松手松手!什么跟什么?我哪里瞎买东西了,也就你这婆娘才——”
周柱生看清楚妻子怒发冲冠却还小心翼翼捏在手中的青花瓷瓶时,整个人顿时眼都直了。
妻子气得嘴唇都在发抖:“你还说你没用家里的钱?这种瓷器,城里的知县都要当宝贝供着,你、你居然……?!”
“嘘、嘘!”周柱生连忙捂住了妻子的嘴巴,拉着妻子的手左右张望,确定隔墙无耳后才轻声道,“媳妇你听我说,昨天晚上——”
周柱生语速飞快地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简明扼要地述说了一遍,村人大字不识一个,但却敬重神仙。周柱生梦里的经历太过奇异,就算他自己编的也编不到这种地步。因此,周柱生的妻子没过多久便信了。夫妻两人盘腿缩在炕上,盯着那瓷瓶的眼睛都亮晶晶的。
“良人。”妻子用手肘捅了捅丈夫的腰,“咱家该怎么办?”
仙人赐下的可以治粮食病的灵药,保不齐是什么可以延年益寿的仙丹,若是卖给达官贵人,他们一家或许就要飞黄腾达了。
然而,周柱生最初的兴奋与喜悦淡去过后,却出乎意料地沉默了好一会儿:“……媳妇儿,不行的。仙师说了,这种药只能治粮食病,人吃了是会死的。而且白玉京有规定,不许向外人透露白玉京的存在。你是俺媳妇儿,不算外人,但要是透露给太多人知道,仙师恐怕就会将我永远驱逐出白玉京了。而且,若是让外人知道我们有仙药,恐怕金银珠宝没拿到,咱家四口子的小命都得搭进去……”
妻子闻言倒抽一口冷气,人也像被浇了一盆冷水般安静了下来。贫穷或许会让人短视,但也让人更在意自己已经拥有的一亩寸地。拿已有的东西去搏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富贵,妻子做不出这种傻事,更何况他们还有两个孩子。
“良人,那该如何是好?”攸关性命之事,妻子僵木的大脑也不得不开始思考,“仙药能救庄稼,但若是只有咱家的庄稼得救,肯定会有人注意到咱家的。但若是不用仙药,今年怕是不好过了……要不然,把仙药拿出来让大家都用?”
“不能直接拿出来。”白玉京一行,周柱生感觉自己的头脑清明了许多,“媳妇儿,你帮我收拾收拾行李。这几天我去城里一趟,买些便宜的黄纸将我梦里看见的那些方块字都画下来……仙师说得对,学到手的才是自己的。”
周柱生晃了晃瓷瓶,估摸了一下里面药丸的数量:“有几十颗呢,仙师说了,一丸丹药稀释后便能浇十几亩地。这样,我进城后作出四处求药的模样,过几天后再回来,有人问便说是个路过的老道给的,死马当活马医。药见效后肯定会有人来求,咱们便都说已经没了,但可以私底下将药‘卖’出去,就说药不够,看在邻里的面上才卖的。这样一来,怕咱们将本就不多的药卖给别村的人,他们定然会保守这个秘密……”
周柱生的妻子听着丈夫侃侃而谈,神色那是一愣一愣的。不明白一觉醒来,丈夫怎就精明了许多。
“而这段时间,你良人我会跟随仙师好好向学的。”周柱生无奈,不求上进之人时日长了也是会被白玉京除名的,“不认字”已经不是不好好学习的借口了,“等你良人学有所成,便将其作为一门手艺教给咱的孩子。卖药之后,村里人都欠咱一份人情,这样咱提议挖仙师说的那什么水渠之类的‘防治措施’时,村长也会听咱的。以后啊,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是啊,一定会越过越好的……”周柱生妻子听着丈夫的话,却不知怎的竟有些心慌,如今丈夫的谈吐气势跟城里的士大夫似的,有种高不可攀的隔阂,“良人,我、我也可以去白玉京修学吗?”
“当然可以。”周柱生闻言却是眼前一亮,握着妻子的手道,“我问过了,仙师说太虚宫是什么有教无啥来着?就是不挑门第,人人皆可修学的意思。媳妇儿你草鞋纳得贼好,肯定值不少钱,学一门技艺绝对是够了。仙师说心诚则灵,晚上你就握着我的手用心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