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略掉宋从心崩溃的心情,首先,她明白了两件事。
第一,咸临皇宫的确发生了什么,甚至可能已经被人彻底封锁,致使尚方令要以这种惨烈的方式将情报带离皇宫。
第二,将书信“带离帝都”就是这些人最终的目的。也就是说,传递情报的人在皇宫外头也有人接应,毕竟李开平既然能以写错圣旨的方式把自己送入监狱,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离开内廷监狱的唯一契机便是死期。而楚夭找上他,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李开平知道你是修士而且这么能跑吗?”宋从心预估了一下安武城到帝都的距离,深沉道。
“不知道啊,我在他面前一直都是身手平平的侠女来着。”楚夭乖巧且耿直道,“不过我能潜进内廷监狱看他,他应该知道我身手不错。拿到这东西后我怕有人来抢,所以我立刻离开了帝京。”
“……”宋从心无语凝噎,“那你可能跟接应李开平的人错过了,毕竟他不知道你是修士。他本来是没想把你牵连进来的,你离开皇宫后应该很快会有人找上门来把东西带走。”李开平自己应该是准备在斩首之日前往刑场时将情报传出去,楚夭的到来是个意外,她擅闯刑狱,李开平想为她摆脱干系都不行。再加上李开平担心情报会在监狱中泄露,于是便将错就错托楚夭将情报送出宫去。
因此,李开平根本没交代楚夭后续的事情,因为接应他的人自然会找上楚夭。这个人知道楚夭和李开平之间的关系,但李开平和那个接应的人恐怕都没想到楚夭是修士。虽然不能暴露身份,但修士一日千里还是轻而易举的……
楚夭一愣,随即大惊失色:“草?!那我再回去?”
现在回去跟自投罗网也没有多大区别,而且还可能让李开平等人的努力付之一炬。宋从心强忍着后背发毛的感觉,低头查看这张被鞣制过的人皮。经过特殊手法鞣制过的人皮在排除心理作用的情况下摸着与普通皮革无异,整体光滑平整,触感比牛皮要更加细腻。
翻开这张人皮书,便能看见上面用鲜红的线绣上去的蝇头小字,那些符号果真如楚夭所说的一般,根本看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但是拥有天书的宋从心,却能从中看出一些宝贵的信息。
【曾覆脊之书】
【欲免文字被污染、被曲改,以人皮为底,以热血渍丝透书而成,既为灵性之书。
妻绣夫皮,泪染血丝;覆脊而传,其温犹在;支骨书文,心传难断。
此书曰:“志”不为篡,“实”不可改。文死谏,武死战,古今将士死敌者,不可亡于后刃。今传脊书,宣悲锣鼓,问苍天,英魂何在?】
“志”不为篡,“实”不可改——显然,凡尘中也有人与宋从心一样,意识到了“桐冠城”的失落,铭记国门的存亡。
他们和宋从心不一样,没有办法挽回世人被篡改的记忆,甚至没有办法保证自己不会被那股伟力扭曲。写在白纸上的笔墨都会被篡改,他们便以人皮做书,以热血渍丝为墨,写下仅有自己才知道的“文字”,让这灵性之书覆脊而传。
这些以极其惨烈的方式铭刻下来的“文字”被一群缄默的人共同守护着,即便是天书都无法解读出其中的机密。
即便看不懂这些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暗号,但宋从心还是十分仔细地阅读了整张人皮书。直到在人皮书的末尾处,才看到了一句以最传统拆字法写就的暗号:[青柳醉眠川,人间痴绝处。]
青,十二月;柳,木四;醉,酉时则止;眠川,三刻。
至于“人间痴绝处”,宋从心就不知道应该如何解读了。但此时人间恰好便是仲冬月,既然前半句喻示的是时间与地点,那后半句可能是碰头的暗号或者某个东西以及人的代称?宋从心将人皮书递给了梵缘浅,梵缘浅看罢,摇了摇头。
人间痴绝……宋从心在识海中忍不住挠了挠头,总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
面对这种“似乎在哪里见过”的既视感,宋从心通常会选择翻书,因为她对于这个世界所有的熟悉感很可能都来自于《倾恋》这本书。梵缘浅和楚夭便看见宋从心将人皮书铺在自己的膝盖上,盘腿自顾自入了定。她们对视了一眼,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只能等待宋从心找出答案。
梵缘浅从破旧的神庙中找到了一根破烂的扫帚,自顾自地扫起了地。楚夭一溜烟地钻出了漏风的木门,去外面寻找一些可燃的柴禾。虽然她们三人都是修士,无需灯火照明也无需火焰暖身,但夜晚点燃篝火,能驱逐一些夜间徘徊游荡的灵。
宋从心在识海中翻阅《倾恋》,开篇便是女主角灵希参加无极道门的外门大比。都说读书一事常读常新,宋从心每隔一段时间再回来翻阅这本当初看得她臊眉耷眼的狗血言情小说时,都能从中发现一些曾经被她忽视过去的盲点,比如说,《倾恋》原书中参加外门大比的灵希,身份居然是苍厥门举荐上来的散修。
宋从心冷汗直冒:“这难道是彩蛋吗?藏得太深了吧?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