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进来。
待看清那两人模样,沈玉娇眸中迸出诧色——
那身形高大的男人,正是之前放她一马的侍卫孙明。而他身旁,那紧紧揪着他衣摆的女子,则是二房裴彤身边的贴身婢子,好像是叫……秋熳?
孙明与秋熳二人见到祠堂里的主子们,也都难掩惊讶。
惊讶过后,忙惶恐跪下:“属下/奴婢拜见夫人,拜见郎君、少夫人。”
裴瑕视线于屋内几l人面前掠过,待看到沈玉娇惊愕神情,他握住她的指尖。
沈玉娇偏过脸,长睫轻颤:“他便是那日派来杀我的侍卫。”
她声音很轻,但习武之人耳力好,跪在地上的孙明听到这话,忙不迭磕头:“少夫人明鉴,属下并无害人之心,实是恶人相逼,不得已…不得已才……当日放过少夫人,便是想着少夫人您是好人,好人有好报,不该就那样不明不白地没了,冤有头债有主,少夫人发发慈悲,饶属下一条贱命吧!”
他磕得用力,砰砰砰直响,不一会儿就见了血。
沈玉娇吓了一跳,忙道:“你别磕了,我并无怪你之意。你那日能放过我,我感激还来不及。”
“二哥,你听到了么?别磕了别磕了,少夫人说不怪你了。”秋熳心疼自己男人,忙拉住孙明,又含泪望向沈玉娇:“少夫人,还请您明察,奴婢与二哥皆是下人,您便是借我们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冒犯您,实在是……”
她及时止住话,仰脸看向高嬷嬷。
高嬷嬷则是朝王氏那边瞄了眼,见王氏站在神龛旁不言不语,只盯着亡夫裴茂的牌位出神,高嬷嬷心下也了然,看向地上那对鸳鸯:“说吧,把事情原委,清清楚楚、一字不落地告知郎君与少夫人。”
得了这话,秋熳和孙明也不再隐瞒,将裴彤的吩咐一五一十交代了。
沈玉娇惊愕,身子也不由轻晃。裴瑕眸光一闪,忙扶住她的腰:“当心。”
沈玉娇怔怔地,怎么也没想到幕后黑手竟是二房的裴彤——
她知这小姑子一向踩高捧低,从未将她这个嫂子放在眼里,却没想到那不过十六的闺阁娘子,竟有这般歹毒心肠!
想到裴彤平日在王氏面前语笑嫣然、天真活泼,私下却这般狠辣,沈玉娇只觉脊背一阵恶寒。
当真是画皮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少夫人,奴婢知道不该害人,可三娘子的脾气,您应当也有所耳
闻。”秋熳抹着泪,哀戚抽噎:“她威胁奴婢若不答应,她就带奴婢嫁去长安。可奴婢已与二哥许了婚约,宁死也不愿委身旁人……”
陪嫁丫头,一旦被主家郎君收用,撑死就是个妾。
秋熳虽是婢子,却也有她一份骨气,宁做小户妻,也不做那高门妾。
“夫人、郎君、少夫人,求你们饶了秋熳,一切责罚都由属下来受。”孙明俯爬在地,哽声请求:“秋熳怀上了,受不得罚的,求主家开恩!”
眼见俩人跪在地上瑟瑟求饶,沈玉娇心头轻叹,侧眸看向裴瑕:“郎君。”
裴瑕触及她眼中求情之意,沉吟道:“情有可原,却也是叛主作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孙明二十棍,革去侍卫一职。婢子秋熳扣一年月钱,两人同去庄子上做杂役。”
语毕,他看向沈玉娇:“若觉轻了……”
“足够了。”沈玉娇瞥了眼地上俩人,此番她落难在外,深知底下人多有不得已之处。
且这俩人并无作恶之心,只是为人胁迫的工具。真正该受惩戒的,另有其人。
听到主家的处置,孙明夫妇如闻大赦,连忙磕头谢恩。
高嬷嬷见郎君已发话,夫人并无其他吩咐,便带着孙明和秋熳退下,免得他们咋咋呼呼惊扰祖先。
祠堂很快又归于静谧。
王氏也似魂灵归窍般,慢悠悠拢着锦袖,睇向裴瑕和沈玉娇:“如今,你们可清楚了?”
沈玉娇抿唇,眉间仍蹙着。
裴瑕也知她心头症结——
她不好开口,他为人夫,自要替她开口。
“儿子斗胆问母亲,您是近两日才知其中阴谋,还是事发那时便已知晓?”
裴瑕望着王氏,清阔眉宇一片肃正。
王氏眼波轻动了动,少倾,她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弧度:“你说呢?”
裴瑕心下陡然一沉。
再看眼前这孤高雍容的贵妇人,语气里是遏不住的失望痛意:“母亲,你乃一家主母,如何能为虎作伥,纵容裴彤恶行!”
王氏望着他,良久,才道:“裴守真,你这是要当着旁人的面,责问你的母亲么?”
裴瑕下颌紧绷:“是母亲有错在先。”
“好、好……”王氏冷笑两声,脚步也往后退两下,单手死死撑住桌沿:“行,既你已经决定为这沈氏忤逆我,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