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朵朵下意识按了按心口。
光是这个前奏…听起来就已经很感伤了。
她倒不是很介意“千色”没有唱《温柔》或《倔强》,能听到新歌也很好嘛,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见到了真人,光是这点就不枉她央求了父亲好几天才如愿凭着家属票一起入了场。
但作为老乐迷的汪父却下意识皱起了眉。
太平淡了。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摇滚情节在作祟,可站在bls舞台上的,几乎都被默认成了摇滚人。
歌迷是不讲道理的,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分不清摇滚有几种类别,但仍然会理直气壮地表示“摇滚是种态度,要疯,要炸裂,要嘶吼要叛逆”。
于蓝还没开口唱,光是这样的前奏,就已经惹来了更多的嘘声。
一首乐队的歌开头没有鼓,没有乐器合奏,只有软绵绵的矫情钢琴声,怎么好意思叫摇滚!
夏淞垂着眼眸,充耳不闻,另一只手移到了琴键左前方的小键盘,铺开一段弦乐。
于蓝双手在话筒上交握,闭上了眼睛。
“一份爱能承受,多少的误解。
“熬过飘雪的冬天。”
所有的欢呼和倒彩似乎都在耳返的隔绝下变得遥远,最后只剩下于青哭喊的声音,像一把尖刀插进他的头颅,不停翻搅着,让思绪和回忆鲜血淋漓。
——“他们就是仗着你在乎我!!!”
“一句话能撕裂,多深的牵连。
“变得比陌生人还遥远。”
——“别管我了…哥,求求你,不要这么在乎我了。”
“最初的爱越像火焰,最后越会被风熄灭。
“有时候真话太尖锐,有人只好说着谎言——”
不知不觉跟上的鼓点在歌曲进入高潮时也依旧轻和,宛若雨点打在人心。
“假如时光倒流,我能做什么。
“找你没说的,却想要的。
“假如我不放手,你多年以后。
“会怪我恨我,或感动。
“想假如——是最空虚的痛。”
一直到这时,才有观众将情绪从歌词和旋律中抽离,后知后觉地有所意识。
这个主唱的唱功,好可怕!
汪朵朵愣愣地看向台上,明明舞台上有追光,有徐徐飘浮在地上的干冰,有很多乐器,可那五个人看起来是那么的…孤独。
“哎?”
她脸颊一阵冰凉,下意识伸手摸去,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落泪了。
汪朵朵不是专业的音乐人,甚至称不上有点资历的歌迷,她所做的就像场内任何一位普通观众一样,听着,沉默着,被感染着。
从前奏响起到现在,于蓝的歌声宛若一只手,撕扯着听者的咽喉与心脏,痛感并不强烈,既不针对也不爆发,却始终持续着,像冰凉的水流悄然在心底漫过,等觉察到的时候,心和体温已然一起变得寒冷。
你看嘛,于蓝唱得还是很好的啊,“千色”也是真的很优秀…
不知是不是在逃避难过的情绪,汪朵朵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父亲,她记得老爸点评歌曲时非常专业。
“…爸?”
汪朵朵再一次愣住了,喃喃道。
她看见自己的父亲,那个孤身把她养大到十几岁,天塌下来都面不改色的强大男人,也和她一样红了眼睛。
轻缓又带着些许坠垂感的间奏在这时结束,于蓝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台下非常安静。
“一个人要看过,几次爱凋谢。
“才甘心在孤独里冬眠。
“最初的爱越像火焰,最后越会被风熄灭。
“有时候真话太尖锐,有人只好说着谎言——”
那个站在麦架后的孤零零的少年握紧了话筒,一下子把它从麦架上拿了下来,他瘦削的身体弓下去,歌声在黏连的唱腔中陡然迸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哑音,缀在了乐段的末尾。
“假如时光倒流,我能做什么。
“找你没说的,却想要的。
“假如我不放手,你多年以后。
“会怪我恨我,或感动。”
阿青,阿青。
终于在这个家里…连你,也不需要我了吗?
“为什么幸福,都是幻梦。
“一靠近天堂,也就快醒了——”
哈…如果浑身的血液都变得冰冷,那一定是连它们都在排斥着我吧。
“于蓝”。
这个名字,这个符号所象征的,所代表的,到底是谁?
我的姓名,我的身体发肤,我的血液我的基因,都是那一对男女给予的…可十八年过去了,好像,他们从来都没有肯定过我是他们的孩子。
那么…我是谁?
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