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知道孩子换没换的只有他和宁佑。
如今他与宁佑具亡,此后朱成钧会日日活在恐慌之中,寻不到答案,得不到解脱。
他是杀不了她,但也不会让她好过。
如此他泉下再见宁佑时,也能面对宁佑的指责,有话可言。
火光吞噬了地上形形色色的尸体,然后是大厅中身着红衣蟒袍的男人,最后整个冯府付之一炬。
庭院中的那颗巨大的槐树随着冲天的火光轰然倒地,带着东厂,带着冯宝川,带着三千年的宦官制度随着朱明皇的离世至此烟消云散。
数百年后,考古学家在朱明皇的寑陵身旁发现了一具焦黑的尸骨,认为这就是正史上哀痛裂心而死的冯后,一时之间关于朱家三代的恩怨情仇再次铺天盖地。
然而宁佑才不管这些,她在地府的仁君殿抱着她的宝川哭的稀里哗啦。
发出了每一个皇帝下来后都会说的一句话:“他娘的,等朱成钧下来,朕他娘削死她!”
宁佑抬起头,翻翻她祖宗的衣服,冯宝川死前狰狞的伤早就在功德的滋养下不见了,她心里疼的抽抽:“宝川,疼不疼?”
能不能疼吗?吴允他们是喝了毒药被毒死的,冯宝川内力深厚,除了朱成慈蜘蛛的那种毒,他要挨上很久,也就是说,冯宝川是被活活烧死的。
宁佑想不清她那几个月是什么心情,去黄泉路接人看到本该古稀却连天命都未到的谢一斗,转头又看到冯宝川带着整个东厂殉了她。中间还有她零零散散的朝臣亲信。
一朝天子一朝臣,只是朱成钧太他妈狠了,当年她爷爷给她留了什么,她给她留了什么,清官能臣和溢出国库的银子,足够大明躺着吃三代了!
始皇帝和她祖爷爷一边一个拍着她冒火的肩头。嬴政说他家大儿要是有这个狠劲儿,早杀了他弟弟,大秦也不用二世就亡了。大明好圣孙朱瞻基也让她多瞧瞧,想想他的好大儿,要不是宁佑力挽狂澜,朱元璋还不知道要被隔壁的元太祖嘲笑多久。
宁佑瞬间得到了安慰,也对,她不是最烂的!
黄泉与阳间无甚不同,苍山青翠,平原无际,冥河一泻千里。大概幅员过于辽阔,只在十殿周围有人,奥不,有鬼聚集。
头顶没有太阳,六道轮回横嵌整个天空,像流淌着的瑰丽银河,不见尽头。
冯宝川没有说话,他像个木头一眨不眨的静静看着宁佑,看着她抓耳挠腮,活蹦乱跳,与年少时一模一样。
病榻上她形如槁木的模样好似还在昨日。
他甚至能想得出,宁佑接下来应该会摸摸他的睫毛。
“难道是太疼,神志有失?”宁佑摸着他微颤的长睫,自语道。
完蛋了,自从她从黄泉路领回她的祖宗就这样了,她祖宗……傻了!宁佑拔腿就要向外寻求支援。
冯宝川拉住她的手,心想怎么做梦,宁佑还能长腿还会跑。
他抱住她,像是要把她勒进自己的骨头中,眼泪噼里啪啦砸在了宁佑的颈窝,他小声道:“宁佑,我不是故意不救谢一斗,我和她商议了这是保全谢家最好的办法,你别生我的气,别走,你亲亲我好不好,我,我疼的。”
声音哽咽难过,她一次都没有来过他的梦里,好不容易来了,还要跑。
百次烈火焚身都不如看见宁佑无声无息的躺在棺木里。
宁佑沉默的揽紧他,侧头去亲他。
“呃……朕,没有打扰你们吧?”一个穿着宋制官服,周身散着莹白光的男子手足无措的立在门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冯宝川警惕的看向他,朕?
“仁宗怎么来了,快进来坐。”宁佑笑着迎上去。
没……没动的了腿。
宁佑对着勒紧她,如临大敌的人道:“这个是宋仁宗,这个殿就我和他住。”
冯宝川:???哪个朝代的?他做梦为什么会梦到宋仁宗?!
冯宝川开始觉得不对劲儿了。
宋仁宗羡慕道:“你们感情真好,我的张贵妃就踹了我,投胎去了。”
他的目光移到冯宝川身上,慢吞吞道:“但他不能入轮回,他是你唯一的丈夫又是皇后,身上的命格和功德金光,轮回投不了,我其实倒还挺想去投胎的……”
最起码能吃好吃的,他砸巴了两下嘴,随即有些沮丧道:“要不我有一天可能会在恶天道中魂飞魄散。”
见两个人满头的问号几乎盛不下。
宋仁宗笑笑:“你们以后会知道的。”
宁佑对冯宝川小声道:“这里好像不只有……我们?”
因为她之前还看见有人踩着长剑搁那到处飞,飞的她当时本就烦躁的心恨不得把他打下来。
结果晚上六道轮回的玉简亮了,说此人当为她的臣子。
没过多久又亮了,说此人罪大恶极,它已经把他投入了十八层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