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佑扔下白玉棋子,往后随意的陷进软绵绵的毯子中,连起来行个礼都没有。
嘉靖帝咳了一声,笑骂一句,“早晚是你的,现在还要跟朕抢。”
他敲了下仙人铜磬,震耳的嗡响回荡在大殿之中。
各司其职的宫人们当即鱼贯而入,看见前面红衣蟒袍的领头人,宁佑顿时眼皮一跳,站了起来。
司礼监每人皆有几日在御前当值,但冯宝川比较独特,嘉靖帝不用他服侍,所以她跟冯宝川厮混的那段时间,很少见到他在宫中过夜。
一位面色沉稳的宫女站在她身前手捧铜镜。
冯宝川走到宁佑身后为她整理发冠。
铜镜正好映出黑红两道身影,前面之人消瘦的后背仿佛恰好能严丝合缝的嵌入后面人的胸膛。
宁佑垂下眼眸,避免看这大逆不道的一幕,尤其是嘉靖帝的眼皮子底下,陡然头皮一痛,力度让她微不可见的向后仰了仰,脑中尚未作出反应,腿根已经开始发抖,这是冯宝川每次收拾她之前的惯用力度。
宁佑眼皮直跳,硬着头皮从铜镜中快速瞥了他一眼。
‘别闹!’
身后人却仍旧不依不饶,盯着她浅淡微恼的杏眼,借着嘉靖帝的视线盲区,捏上了她细白的后颈。
‘抬头。’
宁佑闭眼,跋扈至此!
不得不抬头沉进那双暗色的眸中,任由他站在她的身后,用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耳周格外敏感的细肉。
酥麻顺着脊背往下流窜,宁佑面上言笑自如的回应着嘉靖帝,但离得足够近就能看出,她衣服的袖摆都在打着哆嗦。
等这要命的发冠摘完,宁佑坐回毯子里,才发现后背凉飕飕的,一片湿意。
她看着冯宝川恭敬弯下去的腰,气的心肝疼,他日我若君临,便是你冯宝川弯腰受刑之日!
嘉靖帝摆摆手,冯宝川和一众宫人退下。
宁佑扶着他往龙床上走,盯着整洁明黄的床垂头思索。
她好像从未在嘉靖帝身边见过宫妃……
“想什么呢?”嘉靖帝看了她一眼。
宁佑蹲下身给他除掉靴子,仰望着如今虚弱却依旧不减帝王威势的人,一时犹豫。
“想说什么说,跟朕还藏着掖着。”嘉靖帝让出外侧,闭眼朝里躺下。
宁佑往上一躺,爷俩并排盖着龙被,她有些犹豫的开口,“爷爷,你知道咱家从您开始,第三代除了我,一个都没有吧……”
她不生,她那几个叔叔也不生,大家都不生,那么问题来了,上哪能找个孩子,他们家可是真有一个皇位!
宁佑擎起头,“爷爷,你要不……去后宫转转。 ”
嘉靖帝:“……”
“朱成骄留在浙江了?”过了很长时间嘉靖帝才找回自己微颤的声音。
宁佑闭眼嗯了一声,“他进戚家军了,正在跟着戚将军学习排兵布阵,不过,您也别指望着他了,他不行。”
嘉靖帝:“……”他怎么不行了?!
半夜时分,嘉靖帝破天荒的来了后宫,让后宫妃子措手不及,连忙点灯收拾,这是嘉靖帝自求长生多年以来,第一次踏进后宫。
他临走前跟宁佑道:“咳咳,冯宝川是把利刃,你可用,但……”他看了她一眼,“能不能驯服他,要看你了,若是不能……”他止住话头,沉默是最好的杀意。
宁佑在被子里蜷了蜷手指,“那就要跟您讨个旨了。”
她撑起头看向嘉靖帝,眉梢微扬,“这大明的掌印……该换人了。”
少年意气,尽露锋芒。
嘉靖帝染上了笑意,“狂妄。”没有回答她,抬步走了。
过了很久,声音从远处传来,重于山岳,轻如鸿毛,几乎不可听闻,“那就换吧。”
江山沉重,今夜却如此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