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宦官伏跪在冯宝川脚下，从各自的眼中看到了慌恐。
“冯公公，您看奴婢这几个干儿子……”杨银摸了摸手中凉透的茶碗，忍不住提醒从刚进来就一言不发捧着茶碗出神的人，“冯公公，冯公公。”
冯宝川皱眉回过神来，遏制不住心头戾气看向下首这位浙江织造司的提督太监。
杨银顿时背后起了一身寒毛，这才反应过来上首坐着的是谁。
别说下面的省，就算京城里敢这么跟冯宝川大呼小叫的都屈指可数。
不过，杨银埋头喝了口茶，俗话说的好，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他都已经替冯宝川找好了堤坝的替罪羊……
冯宝川斜眼看了眼那张不怀好意却不得不挤出讨好的脸，心头冷笑一声。
既然如此……冯宝川眯了眯眼，看向外面还在落的雨，如今的大明就如同现在的天，全靠老皇帝的一口气撑着，可惜…
可惜了…宁王！
“咔擦。”
“干爹！”吴允一声惊叫，连忙跪下去扶冯宝川的手。
这怎么聊着聊着，把茶杯都捏碎了？看了眼旁边被骇的肥肉乱颤的人，吴允心头纳闷，这人还能比宁姑娘跟人跑了更气人？
鲜血顺着指缝蜿蜒流下，冯宝川眼珠通红，几乎克制不住翻涌而上的恨意，闭了闭眼，宁王，宁王！
老皇帝这在京都的一口气护不住远在千里的宁王了，等……宁王死后，他会跪着去给干爹赔罪！
冯宝川从掌心慢慢挑出扎进去的青瓷，血肉模糊地看的吴允在旁一阵牙疼。
但这般疼痛却让冯宝川麻木的心恢复了一点正常人的感觉，竟然看着自己的掌心轻笑了一声。
杨银在旁边差点吓疯了，怪不得都道东厂里的这群疯狗脑子不正常，有个这样的祖宗，谁能正常？
“公公，奴婢这几个干儿子，挪用河道款，属实犯下了滔天大罪，都是奴婢教子不严，病时竟然被他们钻了这等漏子，奴婢有罪，但您可千万要保重自个儿，别被这几个贱婢气坏了身子。”
“公公饶命，公公饶命，不是奴婢，不是唔唔唔。”几个小宦官哭的撕心裂肺，往日的风光全部灰飞烟灭，不等求饶，就被扇了数十巴掌，直打的头晕目眩，不能还嘴。
他们昔日凭着杨银干儿子的身份鱼肉乡里时恐怕想不到今日会因为同样的身份命丧黄泉。
杨银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谄媚笑道：“您看，这几个贱婢要不要公开处以极刑，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杨公公，这还没查，你就给定罪了？”
吴允望了眼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小宦官，心头骂了句老东西下手可真狠，也罢，如今灾民的救济和沿海的倭寇才是头等大事，等公公处理完，再回头收拾他也不迟。
“这次调来的那几个文官在哪？他们查的呢？去叫他们继续查。”冯宝川没理会杨银，直接吩咐道。
吴允一愣，立即道了句是。
杨银顿时面色扭曲，神色瞬间阴狠了下来道：“公公，您可是我们这些奴婢的老祖宗，咱们可都是宫里出来的啊……”
冯宝川起身道：“杨公公，南边还在打仗，此次带的粮还有部分要送去抗倭，就是这样一来赈灾的粮就不够了……”
说完冯宝川看向杨银，勾了勾唇道：“杨公公，你，明白吗？”
杨银愣了一下，转了转眼珠道：“听闻苏州今年还有余粮……”
苏州刺史是三皇子的人，若能……冯宝川这是什么意思？
他深吸一口气，试探道：“若是宁王能跟奴婢一起去借粮，想必必能马到成功。”
冯宝川满意的点点头，“好，咱家会亲自告诉宁王，不过，杨公公，宁王要是出了什么差池，咱家，可唯你是问。”
狂喜一时遍布全身，让他仿佛脚踩云端，杨银晕乎乎的想，若他能给三皇子带去宁王，那将来……那将来他可就是冯宝川啊！
吴允几乎抑制不住眼底的惊恐，这是要把宁王送给三皇子吗？
可随后，他垂下眼眸，无论干爹做什么决定，他都不会质疑。
只是宁姑娘刚进府的时候谁能想到，这么个柔弱不堪仿佛连雨稍大一点都禁不住的人，能叫……大明换新天。
宁佑艰难地睁开双眼，喉口犹如刀割。
病前的记忆逐渐回笼。
“咳咳咳咳。”宁佑蜷起身子，撑起酸软的胳膊……
掌心触到了一片温热，宁佑猛然回头，静谧的月光洒入房中……却并非心念之人。
朱成骄眉心紧皱，眼下一片漆黑。
说来，长大后的朱成骄几乎看不出小时候的模样，但她却依旧能够一眼能认出来。
帷幔上白鹤振翅欲飞，却依旧飞不出这满天画布。
她从一出生起，这世上许多旁人求而不得的东西，富贵，权势乃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