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允正在给床上还黑着脸的冯宝川换药,低声问道:“干爹为什么不派人护送宁王回去?”
冯宝川垂头系上中衣,坐到凳子上,伤口裂开有些微疼,他皱眉冷笑道:“把宁王送回去,他也会不死心的到处跑,若遇到刺杀,那还不如放在咱家眼皮子底下,宁王出城的事,想必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让人打起精神。”
吴允点头,见他眉间带有疲色,不欲再打扰,躬身后退,手已经放在了门框上,顿了一下,还是折返了回来。
冯宝川有些疑惑:“怎么了?”
吴允噗通跪下,嘴巴欲言又止地吞吐道:“干爹,儿子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通常这么说的都是不当讲的,冯宝川脸色微沉:“说吧。”
“干爹,宁姑娘今晚像是见到了认识的人,却又……不想被认出来。”
冯宝川的脸色瞬间阴了,他何尝不知道,宁佑和宁王恐怕相识,抬脚踹了吴允一脚:“滚出去,再说这样的话,别怪我不留情面。”
这一脚不轻不重,吴允爬起来叩了个头,心里苦笑,转身往外走。
“等等,让宁佑立刻给咱家滚回来,再顺便把衣服扔了。”
上面沾了宁王的眼泪,他心里恶心的紧。
吴允又转回身,拿走被嫌弃的衣服。
宁姑娘哭的时候也没见您洁症发作。
若是宁姑娘幼时家世显赫又跟宁王认识,在某个方面上确实很像七年前盛宠一时的余家人。
但是干爹却视而不见,一味逃避。
吴允轻轻一叹,宁姑娘的手段……实在厉害,只能期望着她确实不是余妃的人,否则,哪怕赔上这一条命他也要替干爹除了她。
“秉笔,呸,督公,属下宁矫求见,嘶嘶,好烫,我进来啊。”
宁佑正在桌子前,一手揽着冯宝川的肩膀,另一手摩挲着他光滑的侧脸,闭眼躬身沉迷地舔着他的上颚。
突然听见外面的不速之客,顿时吓的双目圆睁,魂出七窍,想推开冯宝川,却被他抬手摁住了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宁佑舌尖慌张地推拒着口中发狠的软物,冯宝川睁眼瞧着她惊慌失措,大掌却始终牢牢的扣在她的脑后。
吱的一声,门被推开了一条小缝。
“告诉咱家你跟宁王什么关系?”冯宝川直直地望进宁佑的眼底。
宁佑眼眶急的发红,朱成矫已经迈进了一只脚尖,她有千百个借口来渡过眼下的这个危机,可她看着冯宝川幽深的眼底,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她……不想骗他。
眼神纠缠半响,宁佑猛地咬上冯宝川的嘴唇,眉间委屈至极,几欲落泪。
最后冯宝川长叹一声,妥协地把人塞到了只有半截桌布的桌底下,若是被发现了……那也怪不得他。
挥袖吸过外袍。
衣摆垂落,朱成矫推门抬眼。
抬头就看见冯宝川面无表情地站在桌子前舔着微红的薄唇,隐约闪过一点血迹。
?
什么大胆刺客敢刺伤了冯宝川的嘴唇。
来不及细想,忙端着锅龇牙咧嘴地冲到桌子旁。
宁佑的心几乎都要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地躲避着伸进桌底的另一双腿。
听见朱成矫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秉笔,本王听下面的小旗官说你被老头子打了,特意嘱咐驿站做的花胶猪蹄鸡,给你补补身子,老头子也真是,这脾气越来越暴躁了,本王上次还挨了他一大耳刮子,你都不知道他balabala……”
魔音贯耳,冯宝川脑子嗡嗡,恨不得给他踹出去。
朱成矫嘴皮不停,趁机贼眉鼠眼地环顾四周,他特意借着送鸡的机会,就是想上来见见冯秉笔的那位心肝肉。
他可是听说了,冯秉笔对她那是要什么给什么,这要是能讨好的了她,帮他一吹枕边风,嘿嘿,那他去浙江的事就稳妥了!
而且之前惊鸿一瞥,虽然没有看见,但总感觉有种剧烈的熟悉感。
眼珠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人,不由得失望地叹了口气。
见冯宝川还站在那,急道:“秉笔你别站着了,快坐下,本王向来不讲那些规矩。”
说完拍了下脑门伸出爪子道:“瞧本王这记性,秉笔伤口是不是还疼,快让本王瞧瞧。”
冯宝川:“!”
宁佑:“!!”
龙子凤孙他也不敢无缘无故就上手,冯宝川铁青着脸,虽然是那么想,但还是努力替宁佑遮掩,根本不敢大幅度闪动,眼见衣领都要被宁王扯开着了,猛地坐下厉声道:“殿下,奴婢担待不起,现下已无大碍,你快松手!”
看着两双皂靴进进退退,宁佑额角突突,看看,我还没看,叔叔您就看上了?
朱成矫挠着头松手,偷瞥冯宝川黑如锅底的脸色,心中郁闷,感觉自己拍到了马蹄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