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惨叫划破了本该宁静的深夜。
王五面色狰狞,双眼兴奋到猩红,拿着大砍刀向李老大身上砍去,就像他七年前为了活命屠杀那些百姓,又像平常剁那些两脚羊的腿骨一样,刀刀砍到最深,恨不能卷起刀刃。
旁边倒着那个胖掌柜,睁着浑浊怨毒的大眼一动不动,鲜血从他肥厚的脖颈中蜿蜒流了满地。
王五神色已经逼近疯狂,完全褪去了平时的木讷和老实,踩着鲜血边砍边厉声高叫道:“让你不给俺钱,砍死你,砍死你,让你骗老子。”
宁佑听着耳边的血腥的惨叫,头晕目眩,恍若身处无间地狱。
即使没有她们,这些人也迟早会因为金钱争斗起来,这已经不能称作是人了,这是被金钱奴役的魔鬼。
谢一斗压下反胃,连忙拉起她,踉跄地往女眷那间屋子处跑。
没有钥匙,二人只能砸开窗户,翻窗而入,里面的姑娘已经完全醒来了,正坐在地上惊恐地望着她们,四处挣动,唔唔直叫。
宁佑上前一步,语速极快却清晰的小声道:“姑娘们,别害怕,我们是来救你们出去的。你们要记住无论待会儿在外面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不能叫出声,否则就会招来那群恶鬼,这样我们谁也没办法逃出去,听懂了吗?听懂了就点点头。”
七个姑娘见她俩眉眼俊秀,脸色虽急却依旧温和,不像是穷凶极恶之人,稍稍平息点点头。
宁佑和谢一斗连忙上前给她们解开绳子,让她们活动手脚舒缓筋血,避免逃跑时摔跤。
两人焦急地等待着她们,直到最后一个姑娘点头,这才迅速互相扶持着从后窗往外跑。
窗框上的长钉上,就像饿狼咬住了到嘴的肉,紧紧地勾住了衣裙,怎么也扯不下来。急的宁佑满头大汗,去帮勾住衣摆的姑娘解,越急越乱,反而缠的越来越紧。
眼看时间流逝,后面的姑娘开始逐渐惊慌不安,其中一位姑娘猛然闭上了眼,将自己的裙子一解扔在地上,上去就帮那个姑娘解腰带,宁佑在旁目瞪口呆。
随后脑袋被推了一下,被解裙子的姑娘面如朝霞的对她怒目而视。
宁佑先是迷茫,随后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文士服,想起自己如今是男人的身份,连忙慌张地移开视线。
九个人大气不敢出,快速又寂静地往外跑,谢一斗对宁佑做手势,示意自己要去厨房烧一把大火,宁佑摇摇头,要她带着姑娘们跑,有白日一趟,自己更熟悉厨房,二人争执不下。
那位解裙子的女中豪杰在旁边急的不行,给了她们一人一巴掌,逃命呢!
看话本的时候她就最讨厌这种逃命的时候还在拉拉扯扯的人!
最后二人一脸懵逼的被迫猜拳,宁佑去厨房,谢一斗带着她们往后门跑。
等到宁佑一路飞奔到厨房,前厅的声音几乎已经没了,估计是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再顾不得斯文,撸起袖子,翻箱倒柜地找油。
等将所有的油和易燃的东西都泼到旁边的柴禾上后,宁佑已经气喘的不行,手臂用力过猛,细腕脱力止不住颤抖,怎么也打不着火星,若是这次她能逃脱,以后得锻炼身体了,最起码得能跑。
前厅已经完全安静了下来,宁佑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用力一击火石,金星四溅,东风拂过,柴油加上东风瞬间蔓延起了大火。
宁佑眸间映着通红的火焰,转身飞奔,而此时王五隔她仅有几步之遥,正举着大刀,面目狰狞地冲她嘶叫。
可熊熊的大火却阻碍了他们的脚步,让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宁佑逃离生天。
七年前的大火烧没了东宫,毁了朱承佑的家,七年后的大火,却送着宁佑乘风而去。
她背着恶鬼们的谩骂与嘶叫,奔跑在烈火爆裂的声音中,踏着翻滚的火星,大袖迎风张开,哪怕双腿已经无力打颤儿,喉咙里充满了血腥味,也恨不得仰天长啸,舒服,太舒服,连数年来压在她心头喘不过气的巨石,都在此时此刻漏出了一丝裂缝。
宁佑自信一笑,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管得了她……
脚尖刚踏出火场,笑声来不及收回。
宁佑像是被扼住命脉的鸟,望着远处兵马耸立,锦衣夜行,发出了一声短促又绝望的叽叫。
她脚步一转没有丝毫停顿地就往回跑,完了,这世上还是有人能管得了她的。
陡然瞳孔猛然收缩,鼻尖甚至感受到了刀身上的灼热。
一把森寒笔直的利刃,从她的耳边呼啸而过,穿透空气带着鹤唳长鸣,狠狠一刀斩碎了离她鼻尖只剩几个指节的砍刀。
金碎玉裂的清脆声乍起,宁佑眼睁睁地看着那把绣春刀穿刀而过,一路进了火海,不见了踪影。
随后腰上猛的被缠上一条熟悉的银铁长鞭,长鞭向后用力一拽。
今晚历经大风大浪的宁佑平静地闭上了双眼,带着安详的笑容,双手交叉摆在小腹面前,划过半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