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佑莫名在三伏天里打了个哆嗦,随后轻松一口气,好了,接下来应该就是把她扔出去,把宁小姐抓回来了。
冯宝川眯起那双黑森森的眼睛盯着她,“那么,你是谁?”
宁佑顿时心下拔凉,瞧着他眉间的森意,在撒谎和说真话之间犹豫了一会,闭眼凌然道:“民女是一个从未与他们同流合污,一直保持着自身高洁品性的……表小姐。”
后面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三个字几乎不可听闻。
冯宝川放松后背,微不可见的往后一倚,“表小姐?这么说你也是宁府的一员?”
宁佑往前膝行一步,五指指尖搭上他的榻沿儿,痛哭道:“公公明鉴啊,民女昨天才到宁府,晚上就被送到了公公这里,连一天宁家人都没当上。”
宁佑恨不得抱着他的大腿写惨,这种冤大头家人谁爱要谁拿走。
冯宝川拿起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看着榻前摁的微红的指尖,点了下头道:“咱家也不是那种不讲理之人,看在你初来乍到,未曾参与过脏事的份上,咱家给你留条活路。”
宁佑双眼微亮,眼含期盼,想不到啊,这还是个讲……
“只要你伺候好了咱家手中的这条鞭子,咱家就饶你一命。”冯宝川睨着底下眼巴巴的人,朝她甩了下手上的细鞭,抬起长腿轻轻踩在她的肩上,眸光幽幽。
那肩膀犹如细瘦的孤舟,仿若一掰就折,更遑论被黑金履靴这般踩着,哪怕上位者并未用力,也犹如大厦将倾,让人看着就揪心。
但台下弱不经风的竹竿却当真如同青竹一样,竟连背脊都没有弯一下。
冯宝川的眸色暗了许些。
宁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伺候……伺候什么?
旁边厂卫们的柔顺也僵在了脸上。
伺候……伺候什么?!
宁佑的侧脸蹭着红曳撒上的金丝绣纹,不敢置信的眼巴巴的看着他道:“公公是在开玩笑的吧。”
她望着那双搭在黑色鞭柄上的手,手掌宽大,两根异于常人的手指轻敲着鞭身,手背有青筋凸显,宁佑犹如被烫了一下,连忙移开视线。
她从未遇见过如此不致命但又如此迫在眉睫之事!
最终不得不放弃最后那半点傲骨,结巴道:“公公,民,民女粗鄙,呃,大字不识,性格更是粗野,实在伺候不好公公,还请公公另请高明,送我离开吧。”
肩胛骨一疼,宁佑顿时跪不稳向前扑去。
冯宝川松开腿,冷眼道:“咱家这里只有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人,既然如此,来人,将宁府罪人绑了,送去诏狱。”
头顶的声线阴冷至极,宁佑死死的摁住塌边,才防止扑倒榻上人的大腿上。
周围的番子从令如流,宁佑手臂当即被别在身后,捆在一起。
她自幼熟读儒家诗经,后又受佛门影响,更是看尽武将死战,文臣死节的铮铮铁骨,诏狱七十二般刑法,熬得过青史留名,熬不过也青史留名!
宁佑眼含怒火,用力挣扎,手腕被绳索磨的发红,将粉身碎骨要留清白的决心展现的淋漓尽致。
冯宝川面色一沉,周身乌云密布,熟知他脾气的厂卫们已经吓跪了。
宁佑凌然开口道:“公公,民女突然想起来自己也学过一点伺候人的本事。”
说完冲他讨好一笑,心中洒泪,对不起,骨气,请你先忍一忍。
“哼。”冯宝川顿时哼笑了一声,面色云消雨霁,未松绑,将她拖至榻前。
……
等冯宝川尽兴,宁佑已经眼睫泪湿,眼角连同颧骨遍布红晕,她一晚没睡好,又至今未吃饭,终是撑不住病歪歪的身子,眼前一黑,倒在了榻上人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