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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定不知这位祖宗心里的想头,只观他面色便知此时不宜招惹,于是中规中矩回道:“她是明前街‘一枝春’胭脂铺的掌柜,听闻性子最是温婉贤淑,从不与人红脸,与她打过交道的无有不夸的,在咱们庞城里,可算是数得上名号的姑娘了……哦,她还是阮尚谦阮员外的长女,这般才貌兼备的姑娘,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只是个庶女啊,说起来,实则连庶女也算不上,”胡定那小眼睛四下瞧了瞧,“阮姑娘的阿娘本是外郡人,她那阿爹年轻时风流多情,招惹了她娘,都说商人重利轻别离,一点不差,没几日将人抛下,回扶苏郡娶了门当户对的正头娘子。谁知八/九年过去,旧爱登门求见,还带着一个半大闺女,阮员外念着旧情,留下了母女二人,对外只说是纳了妾室,街坊们却都知,这是把个外室抬进了家门,阮姑娘比庶女还不如,是个私生……”
“啧!”胡定话未说完,被周沉璧皱着眉打断,抬手就是一巴掌呼他脑门上,“瞎嚼什么舌根?碎嘴子!谁耐烦听这些!”
胡定正说到兴头上,被迫戛然而止,眨眼间周沉璧已经走远了,忍不住对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撇着嘴小声念叨:“不想听还问!”
日头快升到顶了,这绿衣洲虽比城里凉快,到底是炎夏,在外头站久了还是热得慌。
周沉璧干脆利索地走了,阮茵倒也不恼他。
小君侯什么德行,她早便知晓。
又待了片刻,等纪阿月从惊愣中回过神,又杂七杂八地问了一溜够,终于回到了正题上:怎么出去。
阮茵决定继续找路。
正要走时,忽见方才周沉璧身后那小厮跑了回来。
“姑娘没走就好,公子吩咐小的来给二位带路。”
胡定笑着说完,见阮茵神色惊讶,又解释道:“我们公子刀子嘴豆腐心,姑娘莫见怪。”
阮茵笑笑:“自然。有劳小哥儿。”
有了胡定的引带,阮茵和纪阿月顺利出了府。
二人离开后,胡定掉头往回走,没几步,忽然一阵剧烈的腹痛,于是急急往茅厕的方向奔。
周沉璧久不见胡定回来,心思有些不定。
不知那小娘子出府没有?
不是来参宴的吗,难道真就走了?
哼,不过被说了两句,便打起退堂鼓,放弃得倒是挺快!
也说不得,又是她的另一番招数……他可不会再中计了。
话说回来,到底走了没有?
胡定这个狗东西,办点事掉头豁耳,倒是来回个话!
……
周沉璧神色几变,眼神不住地往门口瞟。
正这时,一个低沉严厉的声音道:“动来动去没个稳重样!脸上长了疹子,难不成腚上也长了?还是那椅上有钉子?”
周沉璧敛了心神,端正坐姿,看向主座上那张沉肃的脸,问:“爹,您今日怎会回来?”
周阙身为扶苏郡都尉,掌管一郡军武之事,平日不是在京郊卫戍营练兵,便是在庞城都尉府官署处理郡务,父子二人等闲十天半月见不着一回,周沉璧这才有此一问,且他本打着主意,要去前边宴上高调地亮个相,谁知被老爹从半道上截走,打乱了他的计划,周沉璧这话中便带着一丝不满。
周阙比他还不满。
“怎么?老子回自己的家,还须得你同意?”
“啧,”周沉璧皱眉,“您总呛我作甚,在阿娘处吃排头了?气儿不顺?”
“臭小子!”
他老爹一把抓起桌上的砚台,劈头盖脸砸过来。
幸得周沉璧见势不妙,早一步跳起来躲开了,又长臂一伸,顺道把那砚台接到了手里。
“我这脸如今已是这副模样了,若再添了新伤,更看不得了,我若娶不上媳妇,爹当心一辈子不得入阿娘的房门。”
周沉璧嬉皮笑脸没正行,周阙黑着脸,一手指着他,气结道:“知道你阿娘为你费心张罗,还把个脸糟践成这个德行,诚心要惹她生气?!”
“不都跟您说了吗,那六珈山有狼,我去抓狼,摔进了藿麻窝里,这红疹也不是我想让它出的。您说说我哪点做错了?我是庞城西道巡检,职责在身,不该去抓狼?”
“混蛋玩意儿,怎没把你那嘴摔折?”周阙怒斥。
周沉璧一本正经的:“风度,注意风度,阿娘喜欢儒将,您这脏话可莫当着她面说。”眼瞅着他老爹气息稳了些,又开始见缝插针地谈条件,“要不,您放我回坎州吧,我在兵营里待得如鱼得水、别提多畅快,到底哪个不开眼的给你报的信儿,把我抓回来干这捉贼捕盗、上蹿下跳的差事……”
“哼!”周阙站起身,负手从桌案后走出,“你乖乖听你阿娘的话,赶紧把亲成了,爱去哪去哪,别在我跟前碍眼!”
周沉璧以为老爹又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