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发前,塞希利娅也考虑过,可能会出意外。但等她从司礼官那里接收到阿斯普尔不能来参加这次演奏的消息时,她还是出现了瞬间的慌乱。
这意味着她就要直面李斯特和他那非凡的琴技了。
比她更慌乱的是陪同她进宫的埃斯特子爵。
“可怜的小阿斯普尔,莫扎特学会的那群老头子给他太多压力了。他生了病,烧得厉害,却也躲过了这场该死的演奏会。可现在我们要怎么办?现在替你报病还来得及吗?”
塞希利娅无奈扶额,“不如你在我将要演奏时放把火,或者去朝约克公爵脸上来一拳。都可以,只要能中断这次演奏,我不在乎你的手段是否过激。”
看到埃斯特子爵脸上纠结的神情,塞希利娅又恢复正经:“说真的,我们原定的曲目都是中规中矩的,我不能就这样跟在李斯特之后演奏。对比太明显的话,除了奥地利大使,大家脸上恐怕都不会太好看。”
正在他们商量对策的时候,宫廷中负责接待的人已经找到了他们。
御前演奏的两位儿童被安排到了白金汉宫的一间候客厅里,待会儿宫廷女官和司礼官助理要先对他们进行一点儿宫廷礼仪的临时培训,避免他们在王室成员面前做出不符合身份的行为。
塞希利娅他们到达候客厅的时候,李斯特他们还并未抵达。
在将塞希利娅交给宫廷人员后,埃斯特子爵就表示他要去找人商量下对策。
于是当李斯特和他的陪同者踏入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孤零零坐在沙发上的小女孩。
李斯特先生今天穿上了一件做工精美的晨礼服,火金色的头发都被梳到了脑后,袖口点缀着一副银制袖扣,看上去宛如一位来自德意志的小王子。
当那些宫廷侍女们背对着为他和他身后的中年男子领路的时候,他总是左看看、右看看,脑袋转动得异常灵活,对一切都充满好奇。
这时他身后的男子就会轻轻碰碰他的肩膀,好像在示意他规矩点儿。
见有别的人进来,塞希利娅出于礼节站起来迎了一下。
侍女们领完路就走了,并没有给这三位客人互相引荐的意思。那位中年男子只能硬着头皮,用蹩脚的英文主动问候了塞希利娅。
“今天的天气可真好啊?”那位中年男子想了想,还是决定用一个对英国人来说绝对安全的话题开场。
看出了对方的局促,塞希利娅主动和对方互相介绍了身份,并表示可以用法语沟通。
对方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用法语说道:“感谢上帝,您是第一个这么和我说的英国人。我还以为英国人都讨厌法语呢。”
只能说,出于双方国际地位的逆转,英国人对法语的态度,也从曾经的狂热追捧变得逐渐微妙起来。
塞希利娅倒是无所谓,“我父亲就是法国人,所以您不必在我面前介怀语言问题。”
李斯特就在他们身边满不在乎地踢了踢腿。看上去像是在等什么人来。
从交谈中,塞希利娅得知,站在她面前的二人是父子关系,所以现在有两位李斯特先生。
或许是小李斯特先生等待的姿态过于明显,塞希利娅主动告知了他们阿斯普尔不能前来的情况。
李斯特的眼中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一点儿失望来,但他可能很快意识到这对面前的女孩不太礼貌。
而塞希利娅的外表也很容易获得他的好感。于是他摆出了招牌的迷人微笑,继续和塞希利娅搭话。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你的陪同者呢?”
“我的舅舅陪我来的,他去处理一些事情了。”
他们都没有太多和同龄人相处的经历,不过小李斯特看上去是个性格开朗的孩子,他正努力和塞希利娅寒暄。
而塞希利娅也至今仍对那次在舞台上耀眼夺目的李斯特印象深刻。
在二人都尽量对彼此释放善意的情况下,他们很快熟络了起来。
而大李斯特先生就坐在一旁,微笑注视着两个孩子,直到奥地利大使派人来把他叫走了。
父亲离开后,李斯特的脸色沉了一瞬。
按理说出于礼节,塞希利娅应该若无其事换个轻松的话题,但塞希利娅对美丽的事物总是有更多的关注和探知欲。
于是她决定深入对话,“你不喜欢奥地利大使吗?”
“不,大使先生人很好。”
可能很少遇到和同龄人交流的机会,李斯特将那些内心堆积的不满都诉说出来了,“可我是个匈牙利人!我现在却要代表奥地利演奏。”
从1804年开始,匈牙利就和奥地利一起成为了奥地利帝国的一部分。因为不论是匈牙利,还是奥地利都长期处在哈布斯堡皇帝的统治下,所以两国的联合并没有遇到很大阻碍。
但无论是匈牙利人还是奥地利人,他们都并不认同奥匈民族这种整体称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