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一旁,澄澈透亮的眼睛里满是担忧,“祖母,夜里湿气重,您还病着呢……”
老夫人歪在迎枕上,等气喘匀了才开口:“我不来,怕是你连夜就要收拾东西离开。到时候老婆子我上哪寻你去?”
心思被说中了,容华垂下头。
离开前她最想见的就是祖母!
可她知道,一旦去了哪怕是告别,祖母也会不遗余力留下她。祖母避世多年,她不想祖母因她与王氏对上。
容华压下心中不舍,抬起头笑着说:“祖母,以后我会回来看您的。”
老夫人伸出满身褶皱的手,轻抚容华脸颊,“丫头,我不管你这小脑瓜子想了些什么,你要知道,祖母什么也不怕,就怕没有你!”
“今日你若走了,明日祖母便躺进棺材,也省了你来回跑的麻烦。”
“祖母,您说什么呢!”
容华扑进老夫人怀里,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不走了,但您得健健康康,好好地活着!”
“好好好!”老夫人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人也跟着活泛起来,“祖母以后好好吃药,一定活他个百八十岁!”
听着老夫人难得孩子气的话,安嬷嬷红着眼笑出了声。丫鬟们得知她们姑娘不会被赶走,也是一个个喜气洋洋。
容华自小便很少哭,老夫人也是刚强的性子,祖孙二人抱在一起很快就说笑起来。
容华见老夫人心情好转,开口道:“祖母,我答应了您留下就不会在走的,但是我想先去见见爹娘。”
老夫人思虑了会儿,点点头,“要的,父母在哪有不去看的道理。只是他们狩猎为生,必是住在偏远处,怕是不好找。还得问过英儿才知道具体方位。”
容华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眼底闪过一丝亮光,声调也变得轻扬,“谢谢祖母!”
到底还在病着,又折腾了一整天,老夫人没说几句话,便开始气短。容华眼尖发现后执意要送老夫人回寿安堂歇息。
老夫人拗不过,临走前让安嬷嬷将漪澜院的下人叫到跟前,把她们的卖身契给了容华,“这些你收着,漪澜院的人以后都是你的。”
容华深知老夫人用意,没推拒,顺势收下了。
…
相比于漪澜院的欢天喜地,林栖阁的气氛就不那么美妙了。
王氏自寿安堂回来后,愤懑不已,张嬷嬷在一旁苦劝良久收效甚微。
也是,自打凌烟阁的去了后,王氏高枕无忧了十几年,早就忘了谨小慎微为何物。突然遭人胁迫,心里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痛快。
张嬷嬷这边还在劝着,王氏却是越想越气,一掌拍在案几上,恨恨道:“若不是老太婆身后还有成国公府撑腰,府里的事哪容得她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张嬷嬷没想到王氏气急,这话也给说了出来,忙倒了杯茶,“夫人,老爷最重孝名,这话可不能再说了,让老爷听了去可不好。”
王氏到底是知道轻重的人,不再言语。只端起茶猛灌一口,抬头瞥见珠帘外的容英。
容英穿着累珠叠纱粉霞茜裙,头上戴着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莲步轻移,款款而来。王氏看愣了神,茶也忘了喝。
若不是容英肤色黑了点,她简直要怀疑她的女儿是被大户人家养大的。这走路的样子,哪像是猎户之女!
王氏啧了几声,待容英走近拉着她看了又看,心里总算有了些慰藉,感慨道:“真的就是真的,哪怕长在山中,骨子里的尊贵和该有的气度也埋没不了。”
容英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笑,娇嗔道:“娘看女儿,自然是怎样都好看的!”
“我生的女儿能不好看嘛!”王氏拉着容英坐下,“忙了一整天现在才空下来,快和娘说说,这些年过的如何,有没有人欺负你?”
容英歪着头认真想了一会儿,最后摇头道:“没有,女儿这些年过的很好!”
只除了下山的那三个月。
王氏明显不信,正要再问,珠帘一卷,小丫鬟进来传话说寿安堂的人来了。
她便只能作罢,理了理衣襟,让人进来。
这次来的还是安嬷嬷,安嬷嬷跟了老夫人几十年,身份地位自然不同一般,就是容煊见了也得停下向她问声好。
安嬷嬷一进来便向王氏行礼,而后又捡着好话夸了容英一通。
王氏面色稍霁,心里虽还不大痛快,到底问了句,“嬷嬷是有什么事吗?”
安嬷嬷这才笑道:“华小姐想回山中看望父母,苦于不知他们在哪,老奴只能当个跑腿的来问问,还望英小姐告知。”
容英眉心一跳。
早在来见王氏前,她就已经从丫鬟口中得知,容华被老夫人留了下来,也把府中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
她才刚来容府,脚跟都没站稳,深知现在不是和假千金撕破脸的时候。这边正发着愁,那边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