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起身随行出得荣庆堂,一路朝仪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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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庆堂碧纱橱。
宝玉、黛玉、三春、宝钗等俱在此处偷听。早前听得元春口谕,宝玉便喜得抓耳挠腮。
那大观园中景致极盛,姊妹们一并住进去,正是景美人更美。这般欣喜之下,倒是淡了宁国府抄捡之哀情。
先前荣庆堂里议事,宝玉等只敢窃窃私语,不敢高声喧哗。这会子一应人等出去迎天使,众人方才敢高声言语。
宝玉合掌笑道:“这蔷哥儿也是个孝顺的,自知不好打理族中事务,竟甘愿将承嗣一事让渡出来。待回头儿得了空,也请蔷哥儿来园子里耍顽一遭。”顿了顿,看向黛玉:“妹妹可想好住哪处了?”
黛玉只是摇头,一言不发。心下愈发瞧不上宝玉。这会子宝玉十三四年纪,却只能躲在碧纱橱里与一众姊妹偷听外间说话儿,俭四哥不过比宝玉大了两岁,外祖母都要过问俭四哥是何心意。
且蔷哥儿让渡承嗣一事,又哪里是谦让?比宝玉小了一岁的黛玉都知晓其中波云诡谲、另有隐情,偏生宝玉竟半点也不曾察觉。
倘若三两年前是这般也就罢了,当的上一句心中无垢。可都这般年岁了,再这般懵懂,长大了岂非就成了老顽童?
俭四哥说的好,知世故而不世故。
面前的宝二哥连世故都不知,无怪此前接连被撵走两个丫鬟。这般性子,连身边人都护不住,更遑论其他?
黛玉心下只是惋惜,面上却不曾显露。忽而抬眼,便见宝姐姐目露鄙夷之色。瞥见黛玉看过来,连忙敛去,重归娴静之色,好似方才不过是黛玉瞧错了。
黛玉没应声,探春却接嘴道:“宝二哥,蔷哥儿的事儿……只怕不是那么简单?”
宝玉浑不在意道:“怎么不简单?蔷哥儿才多大年岁,如何与王公显贵往来?我看啊,蔷哥儿分明是有自知之明,又有君子之风。偏生三妹妹多想——”
探春闻言,顿时气鼓鼓地鼓起了包子脸。心下暗忖,宝二哥什么都好,就是听不得旁人规劝。罢了,若再计较,惹恼了宝二哥,只怕太太定会来寻她的不是。念及此节,顿时闭口不言。
眼见探春不言语,宝玉愈发得意,笑道:“此事既然定下,也就不用咱们再管了。宝姐姐,你想住哪处?”
宝姐姐娴静笑道:“怎么还有我?我与妈妈、哥哥住在东北上小院儿也不错。”
宝玉卖弄道:“挤在一处如何自在?依我看,林妹妹住在潇湘馆,宝姐姐不如住在蘅芜苑,我嘛,就住那怡红院。”
惜春禁不住问道:“宝二哥,那我呢?”
宝玉正要说话,忽而留守荣庆堂的琥珀说道:“宝二爷,只怕您是住不成怡红院了。”
宝玉纳罕回首:“怎么说?”
琥珀便道:“先前娘娘口谕,只让姑娘们入园居停。夏太监其后又说,娘娘叮嘱了,要老太太敦促宝二爷读书上进,来日也好顶门立户呢。”
宝玉顿时神思不属,怔在当场!心下只念着,姊妹们都进了大观园,偏生将他一个人儿丢在外间。姊妹们都弃他而去,他活着还有什么劲头儿?
眼见宝玉如此,三春连连唤其回神。宝姐姐自知此时宝玉不能招惹,便束手旁观;黛玉事不关己,念及童年情谊,本想出言安抚几句,又怕惹得宝玉纠缠上来,便也一声不吭。
正待此时,丫鬟玻璃快步绕过屏风,叫道:“了不得啦!圣人下了旨意,说是念及俭四爷造新铳有功,竟……竟……”
探春蹙眉道:“竟如何了?”
玻璃喘息一下才道:“竟将宁国府赐给了俭四爷!”
“啊?”
众人无不诧异!黛玉蹙眉不已,这圣人方才收回宁国府,转头儿就赐给了俭四哥……任谁都能想起‘鸠占鹊巢’来,这不是擎等着俭四哥与荣国府反目成仇吗?
宝钗面上娴静,心下却是另一番心思。此前购置宅院便在李家旁边儿,本道借着哥哥薛蟠与李惟俭攀扯上关系,却奈何薛蟠太蠢,生生被李惟俭吓走。本道此后见不得几面,再也攀扯不上,不料这会子却做了邻居;
宝姐姐心下暗忖,李惟俭如今生发得炙手可热,总要攀扯一二,便是不为了姻缘,也为自家前程计较。如此,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二姐姐迎春心思最少,只剩下满心欢喜。那宁国府与她何干?自打俭兄弟搬出去,每月也不见得能见上一遭。且先前还……还有些肌肤相亲,这往后却连私下说话儿的机会都少之又少。
大观园占了小半会芳园,二者彼此沟通,若俭四哥搬到宁国府,说不得私下往来的机会便多上一些;
惜春心中满是对宁国府怨怼,恨不得世上再无这般亲戚,因是并不在意。倒是俭四哥搬过来也好,小姑娘尤记得每岁庆生儿,俭四哥便是不在也总会托人为她送上一份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