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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祭り、夢花火。》
(正文主线的半独立番外,番外沈重因(一))
他仍然记得当年他们第一世第一回见面的情形。
皇太子沈重因大婚,太子妃是当朝太师的独生女应瑾,小字福遥。
十一月十二日黄昏,外面大雪纷飞,而东宫的锦宁殿暖若季春三月。锦宁殿内殿里站满命妇女眷,各个喜气洋洋地望着坐在龙凤榻上的一对新人。
他面无表情地取了鎏金秤杆,在众人注视下,挑开那顶五凤朝阳红缎盖头。
金珠面帘下,烛山如昼的光明里,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缓缓抬起来。
皎皎如东山新出之月,皓皓若西山皑皑之雪。小小的脸颊陷在黑狐毛领里,下巴尖尖的,似春笋般稚嫩。她抬起眼,那是一双宛若春山流泉、秋泓流碧的一双眼睛。
仿佛可以掬一捧出来饮,惹得人的心都软得一塌糊涂。
她冲着他甜甜一笑,略显鲜艳的唇色反而添了几抹妩媚娇艳,殊不知她才刚过及笄,在场的夫人女眷莫不喟叹,等这位太子妃长大些,该是怎样惊艳倾城的一位美人。
她的眼睛实在是太干净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干净的一双眸子。
那双眸子对着他时,总是带笑的;好像看见他,是很值得开心的一件事。
可是他只是撇开眼,淡淡地坐直了身子,眼光再无半分落在她的身上。
他无法想象,应祁这种浸淫官场权势熏天的老狐狸,教出来的女儿怎么会有这么一双干净的眼睛。又或许,这一切都是她装出来的——装出来的么,那么,这位太子妃的手段可实在了不得。
父皇的这桩赐婚,已经是在为稳固朝纲所做的最后挣扎,只怕动作稍微晚一点,坐在皇位上的就是应祁了。
与其说他娶了妻回来,不如说他只是带回了一个摆件,一个长得还不错但危险性未知的摆件。
喜婆说了一大串吉祥话,“一撒荣华并富贵,二撒金玉满池堂;三撒三元及第早,四撒龙凤配呈祥。五撒屋子拜宰相,六撒六合同春长。七撒夫妻同皆老,八撒八马转回乡;九撒九九多长寿,十撒十全大吉祥……”
喜婆每说一句,就有人朝着床上两位新人扔一把枣子榛子栗子松仁桂圆,取的是吉祥如意的寓意。
他感到衣袖被人拉了拉,一转头就撞上她的那双干净的眼睛,她大约被砸得有些疼,试图朝他躲过来。
他心中嗤笑了一番,应祁应太师的女儿怎么这么窝囊,但为了做表面功夫,还是伸出胳膊替她挡了挡。
她再次抬头冲他一笑,笑得明媚而灿烂。她眼中的干净,却让他莫名觉得烦躁。
不过,他从未想过和一个不喜欢的女人共度一生,他也从未将这个女子,当做他的妻子。
至少在这个时候如此。
喜婆说完了话,他便站起了身,掸了掸方才被触碰过的衣袍,径直走出殿门去宴席上敬酒,丝毫没有顾虑一直粘在他身上的那道视线。
十一月的雪纷纷扬扬,黄昏时分天边有一线瑰丽的霞光,穿透了浓厚的雪云,在西方独自耀眼明丽地晕散出独一无二的颜色。
他披了黑狐大氅,玄色与赤色相映,令这位本就颜色好的太子殿下多了几分沉稳殊华。
他在席上报复性地喝了许多酒,连老四都笑话他,虽然是大喜的日子,皇兄也得节制,不然惹了嫂嫂可怎么好。
他带着几分醉意嘲讽地一笑:“那是应大人的掌上明珠,本宫还能拿她怎么样?”
老四连忙要捂住他嘴,他叹了口气,拍了拍老四的肩膀。
那个洞房花烛夜,龙凤双烛白白燃了一夜。
他借着酒醉在东书房歇下。醒来时还不到五更天,大雪白茫茫一片,亮光由南窗照进书房,他清醒了些。
他走到锦宁殿门外,发现锦宁殿竟然还留着门,他没有走进去,却在门缝间瞧见红纱帐间一个绰约的人影。
“娘娘别等了,快五更天了,殿下派人来说已经在东书房歇下,不会过来了。娘娘这会儿小憩一会,等会儿还要大妆入宫谢恩……”
他头一次听见她的声音:“蓝雾,我是不是惹了殿下?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还是我,还是我长得难看?”那的确是一把软糯温柔的嗓音,但在含着厌恶情绪的人听来,则难免在心中嘲讽,连说话也带着靡靡南音。
“娘娘怎么净说些自轻自贱的话?娘娘哪里都是好的。”
“嗯,蓝雾,我信你。殿下昨夜一定是应酬得累极了。”
他转身便走,对于这等无聊的把戏,他实在不想花心思应付。
他是打定主意,供着她也好,养着她也好,却不会碰她。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既然没有做过夫妻,日后成事,自然不用手软。
阖宫上下的人都知道,应大小姐坐这太子妃的位置,是决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