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迷迷糊糊里,仿佛看见了一帘静谧的天光,格外刺眼。那副门打开,站着一个白衣胜雪的青年。
他凝视着我,我缓缓从椅子上坐直,看见他朝我抬起手,在我一眨眼间,又彻底地不见了。
……
大约是个梦,我被捧月摇醒时,哪里还有梦中刺眼的白光里,白衣胜雪的青年。
“主子,典礼开始了!”
我嗯了一声,随她走出去。位临高楼之上,万壑皆似蝼蚁,这居高临下的感觉,实在不错。
午门献俘,普天同庆,帝王冷峻的线条也柔和很多,抿出笑意,对着下方臣民,讲了一些嘉奖鼓励的发言。
典礼毕后,宫中在通明殿设宴款待群臣。
庆功宴后妃本不应该出席,只是这回大捷,便也无需顾及太多礼防,敞了云屏,同席共坐。皇帝面东上首正坐,太后在右,皇后在左,我在犄角旮旯里,偷偷看着爹爹或者哥哥是否在席上。
倒是今日的大功臣明安侯慕衍的目光轻轻一瞥而过,我低了头,不敢再乱觑。
酒酣耳热,而我统共也没有饮多少酒,此时有了几分醉意,大约不是我真的醉了,而是想醉上一回。
我拉了拉倾归的衣角:“出去走走。”
倾归为难地看我:“主子这怕是不妥……”
我揉了揉眉心,道:“出去吹吹风,马上就回来。”
她心虚地点了头,扶着我离席。出了通明殿,迎面而来的凛冽的风吹得我一激灵。
我裹紧了白狐大氅,倾归小心翼翼地扶我下台阶,因着晚间又落了雪,地上白茫茫的一片,还有雪花顺风扑上我的脸。
绕过通明殿一路到了玄水亭,这里丝竹管弦声就弱了许多,偶然的声乐只更显雪夜的寂静。
大雪纷飞,微弱灯光里,飞舞的雪花似镀上一层暖黄的光晕,叫人看着也跟梦似的。
玄水亭三面临水,我在亭边小坐,只忽然起了兴致,说:“倾归,你回昭阳殿把我琵琶取来。”
倾归为难道:“主子!您一个人,奴婢怎么放心得下!”
“我就乖乖地在这里好不好?”我拉了拉她袖子,知道她抵抗不住这种攻势的。
脸上烧得慌,我摸了摸脸颊,似乎真的醉了点。醉了好,醉了就不要胡思乱想。
我侧坐在临水的一侧,水面倒映着通明殿那里灯火如昼,显得亮堂又繁华。潋滟华光在水面仿佛是出世的神仙宫殿,我遥遥地看着那里,放空心思。
只将每一日都照着怎么高兴怎么过地过,那每一日都该高兴的。
我垂眸,因为无所事事,将一双手伸出来翻来覆去地看。
雪越落越急,飘进亭子里,飘到我睫毛上粘住又化成冰凉的水珠子。这几个月琵琶弹得越来越不错了,甚至还有几分谱曲的兴致。
前几天才谱了一半的曲子,一时卡住不前,思索了很多,都不尽如意。
我等了好久,倾归才从漆黑里露面,抱着我的琵琶,我接过来,抱在怀里,忽然想到反弹琵琶,姑姑上回说我已练成半吊子了。
这还是去岁的心意,到底是只有孤芳自赏。
“就那支《无绝》吧。”
倾归站在一边,抿唇不语,神情低落。但她的心思一贯很好猜的,我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难得糊涂,糊涂一些也不错。”
倾归哇地大哭。
无绝无绝,此恨绵绵无绝期。
我脱了大氅交予她,露出身上水天碧的裙子,裙子上织绣了九九八十一枝山茶花,我自己绣的。
从来不知宫中日月那样漫长的我,终归也捡起那些无趣至极的物什打发时间。
但这件衣裳是我的得意之作。如果跳舞是最好看的,层层叠叠,宛若山茶渐次盛放,从青到白。
我高举琵琶,背过身,耳边已响起《无绝》的韵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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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殿风来,雪落四合,这片沉寂的天地,作了我的观众。
拨了两个音后,泠泠曲音便一泻千里,再也收不住。
先是急雨骤风般的热烈,我疾速地旋转着身子,要将裙摆舞成一朵烂漫绽放的山茶。
指尖拨动琵琶弦,玉盘珠碎万千雨声刹那繁响,我仿若沉浸于一个彻底只有我的世界里。
这时我眼前仿佛看见,水滨盛开在天际的盛大璀璨、艳烈至极的烟花。
一瞬光华。
升起至漆黑的夜幕,随着爆裂的响声,开出无比绚丽的烟花。
碎散的光点朝着四面八方飞去,转眼消失,但烟花又接踵升起,在天幕一朵接一朵地炸开。
五彩光华,将这雪夜装点得万分华丽。
我踩着烟花的节奏,在孤影幢幢的雪地里起舞。
转得累了,便不再转,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