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他不识字。
格桑偷偷瞟一眼我手中的手机,低着头说,咱村里只有一部座机,还得走几里山路才能打接电话。
我将手机递给他,教他用手指触碰屏幕,如何使用。
格桑满脸欣喜,玩得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坏了。
瞧着少年,我满腹心酸。
当时,若不是考虑出差还须靠手机联系,我真想连机带卡送给他。
天色黑尽,格桑安顿好羊儿,在一块巨大石头后面燃起火堆。
静静地望着彝族少年有条不紊地忙碌,我啃一口青稞面疙瘩,灌一口青稞酒。
那刻,我一点也没觉得蓉漂日子有多苦。
我们躺在火堆旁边,头枕双臂,仰望星空,聊着同龄人所有话题。
到现在,我都还记得,天空很低很近,仿佛触手可及。
絮絮叨叨聊到半夜,我蜷缩成一团睡着了,只记得彝族少年说过一句,“乔哥,你是个好人”。
醒来时,天光大现。
格桑笑容满脸,递来一块青稞面和一坨干牛奶,说这是彝族人外出放牧或者赶山必备的干粮。
我闻了闻,感觉相比蓉城西餐香了不知多少倍。
填饱肚子,我告别格桑,继续赶路。
格桑站在山坡上,使劲挥手。
山坡上,人影已成黑点,一直还在。
来到大路上,我刚好遇到同样赶路的一家三口,年轻丈夫带着漂亮妻子和乖巧儿子。
小家伙睁着大眼,瞧着泪流满面的我,问大哥哥是不是舍不得离开,山坡上那人是不是你的弟弟?
我破涕为笑,回答说,是的,他是我的弟弟。
大小凉山所有同胞,都是我的亲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