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憨和小青在自己的房间说了一会儿话,见前边没啥动静,阿憨遂放下心来准备睡觉。他想那些发配充军的囚犯从都城千里迢迢披枷带锁一路走来,此时估计一步都迈不出去二指。从蓟州城到黄崖关,这百十里山路更不是那么容易就走过来。心念至此,阿憨与小青随即宽衣解带准备就寝。没想刚熄灭灯盏,就听帐前执勤将领‘噔噔噔’跑来禀报:“启禀杨元帅,那些充军的囚犯已经到了。”
“什么?到了?这么快。”
阿憨听罢,赶紧掌灯,迅速披挂整齐,叮嘱小青哄着孩子先睡,然后快步走进中军帐,坐到帅位前,等候押送囚犯的朝廷钦差交换手续。
阿憨坐下时候不大,就见几名军卒引领着一位风尘仆仆朝廷钦差走了进来。那钦差进帐后,先冲阿憨抱拳行礼,然后面无表情地递上交接文牍。阿憨起身离座接过文牍,先吩咐手下军士泡茶让座,让那押送囚犯的朝廷钦差坐下歇息喝茶。然后回到帅位前,展开文牍仔细看过,并签写回执盖上印章,让军士送到钦差手中。
所有手续交接完毕,阿憨又和那钦差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闲篇儿,这时就有内勤军士进来禀报说,为押送犯人的钦差准备的接风晚宴已经准备就绪,请元帅和钦差大人入席。军士走后,阿憨当即起身离座,冲那钦差大人微微一笑,并做了个‘请’的手势,说一声:“大人远道而来,长途跋涉很辛苦,请先用餐,然后泡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一下。”
那钦差听罢,站起身淡淡一笑,朗声说道:“杨元帅,太客气了。”
阿憨笑道:“呵呵,远来的是客,只是我这边关条件有限,说是晚宴,其实还不如您都城里普通人家的家常便饭,只能将就充饥而已。”
那钦差倒也随和,冲阿憨一抱拳说:“你我虽然素未谋面,但本人久闻杨元帅大名,都说你杨元帅宽厚仁和平易近人,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呐。”
“哪里哪里,大人过奖了,杨灿不过是一鲁莽武夫,有啥名可传呐。”
阿憨赶紧还礼,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挑门帘与那钦差大人一前一后走出中军帐。
晚宴虽然算不上丰盛,但那钦差和那一队押送囚犯的御林军都喝了个一醉方休,然后被守城将士搀扶着到客房休息去了。因为那些配军都是朝廷要犯,阿憨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安顿好钦差他们,立刻召集各营帐大小将领到中军帐议事,周密细致地布置这些充军囚犯的监管安置事宜,都安排妥当回到自己房中,已经天亮大亮了。
此时,小青已经起床,正在侍候孩子吃米糊,换尿布,见丈夫面带倦容步履沉重地进了门,小青心疼地问:“咋折腾到这么晚才回来呀?不就来了几个发配的囚犯吗,啥大人物哇,就让你们整整忙乎了一宿。”
阿憨看了小青一眼,抄起一条湿手巾擦着脸,闷声闷气跟她诉起苦来:“嗨,不是还有那负责押送的钦差大人呢吗,人家到咱们这儿可都是爷,哪地方不伺候到喽都是罪过。最可怜的是那些配军,一路上披枷带锁,几千里地走到这儿一个个的都脱了人形儿了,我们不仅要给他们逐一安排吃喝拉撒睡,还得安排专人警戒监管,提防他们逃跑。有那身子骨儿不结实的,浑身皮肉都被枷锁磨烂了,我们还得给他们包扎治疗,嗐,反正那麻烦事儿算是完不了啦。”
“哦——”
小青听着阿憨的诉说,心里边忽然对那些所谓的罪犯产生了强烈的好奇,隐隐地还夹杂着些许的同情。那都是些什么人犯了什么罪,要承受如此磨难啊。
“憨子。”
小青实在憋不住,回头想问问阿憨。可是叫了一声没人搭茬儿,再仔细一看,那阿憨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湿手巾已经‘呼噜呼噜’扯起了很响的鼾声。
唉,他实在是太劳累了。
小青叹口气,把孩子往床铺里面挪了挪。把刚叠起来的被子、枕头重新抖搂开铺好,轻轻脱下阿憨身上的铠甲和脚上的战靴,用力把他扶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端起脸盆把夜里换下来的尿布放进去,蹑手蹑脚走出去,回手轻轻掩上房门,自己一个人到营帐外面的水井旁清洗尿布。
可是,不知为啥,小青一边洗着尿布,忽然觉得心惊肉跳,浑身毛毛躁躁起来,站也不是蹲也不是,怎么着也不踏实。心里边总感觉像有啥事儿追着似的,到底是啥事儿呢脑子里又没个谱儿。难道是姐姐去找三师兄遇到灾星了?感觉又不像,因为她心里边非常清楚,以姐姐白娘子现在的道行,一般妖魔鬼怪是奈何不了她的。可尽管如此,她心里还是惶惶然落不了神儿。这是咋回事儿呢?小青越琢磨越心烦意乱,好歹把那几片尿布涮了涮,拧干了,端着盆子就往回走。
刚到屋门口,她看到那个平时跟她挺熟的副帅神色慌张从旁边一间营帐跑了过来,于是停下脚步看着他。副帅来到跟前,看着小青紧张兮兮问:“嫂子,杨元帅可在屋里?”
“在呀,他昨儿晚上可是一宿没合眼,这会儿刚睡着,你找他有事儿?”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