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恩医生，奥恩医生！
坐在办公室里的伊米特·奥恩，突然听到有人在叫喊自己的名字。他很熟悉这声音的主人——薇兹·格曼德汉副司令，科曼瓦尔司令的副手。
没等奥恩从椅子上起身，门便被推开了。
出事了，薇兹说，司令不太对劲。
这样的神色，奥恩从未在薇兹脸上见过。
身为帝国军事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入伍数年后嫁给了格曼德汉议员，现在已经是少将军衔，却不过四十二岁。
两年前，她和奥恩前后脚被征召，前往帝国新城的军区。这里布局森严，只进不出，不允许任何成员有工作之外的联系。有时，奥恩会看到薇兹急匆匆地从司令室走出，前往研发室，后又抱着一沓资料回来。她把一头棕发扎成高马尾，虽然只有一米六出头，但就连司令也说“薇兹的气场我自愧不如”。她身形瘦削，脸色苍白却精神饱满。她的制服看上去比大家的都要更合身。
新城军区的制服都是在格曼德汉家族的生产线上统一制作的，有人说，是因为薇兹有“夫人红利”。奥恩心里清楚，能爬到这个位置的人，不论男女，都不可能用简短的几句话来定义。他避免和薇兹产生过多联系，又希望和她保持一定的联系，就这样矛盾地相处着。
跟随薇兹穿过走廊，奥恩来到了司令室。他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司令正趴在地上，神色痛苦，身边围着另几位军官。
这个六十三岁的老人经历了数不清的战争，此刻却毫无尊严地蜷缩着，像无助的孩子。
大家都出去，薇兹说，让奥恩医生来。军官们悉数出了房间，最后离开的薇兹关上了门。
奥恩从随身的医疗箱里掏出检测仪器。他知道司令曾经的械化不太顺利，心肺被替换后功能都受到了影响。如今的首要任务是做一次快速检测，确保现有的机械脏器能维持生命体征，再把司令着手转移到帝国第三医院——奥恩正是从那里的附属医学院毕业的。
若有必要，则需要立即更换司令体内的电子部件，升级到最新的人工智能版本。
奥恩慢慢扶司令起身，让他暂时歇在椅子上。司令室的全息屏幕上原本还在播放着战区信息，此刻已经全部熄屏，估计是不想泄露情报吧。
司令，奥恩说，我需要把您的衣服解开。
没有得到回应。
贝弗·H·科曼瓦尔司令晕了过去。
“快醒一醒。”似乎是奥恩在和司令说话。
但奥恩是谁？司令又是谁？他睁开眼睛，看到的只有一张小男孩的脸。
“终于醒了，”潮汐神使说，“我以为你又被愿力反噬了。”
少年从陌生的地方醒来，看着眼前的陌生人，脑中混沌一片。刚刚做过的梦正在渐渐流逝，变成记忆里的一个墨点。但他明明记得，上一秒还有人在用枪对着他，下一秒就来到了这里。
“我是谁？”
“等一下等一下。”潮汐从兜里掏出记事本，翻到某页写了几笔，“好了，这是你问我的第五百八十六遍。哇，很庆幸吧，你有五百八十六次机会能重新认识自己。以后还会再有哦。”
“所以我是谁？”
“伊米特·奥恩，更常用的称呼是无限。就是你那桩杀人案的代称。”
“我杀人了？”
“你问我？”潮汐拍了拍少年的脑袋，后者迟疑着要不要躲开，最终还是任他蹂躏了。
“这个我也解释过很多遍了。你们帝国人防我们像防贼一样，境内只要有使用魔法的迹象，立刻就会加以消灭。所以答案是，我也不知道。即便是我这样的老东西，也没办法知道薛定谔的盒子里到底是活猫还是死猫哦，因为我压根观测不到。”
“你看起来很年轻。”
“我比你老多了，小崽子。”潮汐想了想，补充道，“不过也不好说。你折叠了这么多次，可能早就经历过永恒了。或者永恒对你已经没有意义，因为时间消失了，你永远比我们多一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你就不算冒犯我。”
少年周身酸痛，想从床上下来却险些跌倒，又被潮汐扶了回去。
“不要乱动。坏蛋刚走，别又把他们招回来了。”
“这些是什么？”少年低下头，看着皮肤上的暗沉的蓝色光点，鳞片般附着其上。
“这是具象化的愿力。”潮汐说，“简单来讲呢，就是你很厉害很厉害，能把魔法玩出花来，比如折叠时间，目前好像只有你能办到。像我们神使呢，各自有各自使用愿力的方式，比如我可以让全世界都爱上我。当然，跟你的能力一比，显得没什么用就是了。”
少年彻底被搞糊涂了。愿力、魔法、神使，这些词汇在他的脑子里乱作一团，生根发芽，近乎挤占了所有空间。在它们的空隙里，似乎有某个声音正在呐喊着，吼叫着。他努力捕捉却不得要领，只是皱着眉头，感受脑中的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