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镜子,奥托维亚仔细地整理着头发。还在帝国警校的时候,女孩们流行过这种发型——薄刘海斜分,发尾处烫出一个大弯,耳侧挑染。
那时奥托维亚还是长发,日常只用扎个马尾。后来剪了短发,倒是偶尔会捯饬一下,也不知道算不算违背了“因为嫌麻烦所以把头发剪短”的初衷。今天怎么就想起来弄一弄头发了呢?奥托维亚的手顿在额前,在心里诘问自己:完全是浪费时间嘛。
迪莱克特局长的话还在耳边打转。有这会儿功夫,倒不如去把通缉犯的详细资料再整理一遍。尽管对自己的能力足够信任,但三天的期限还是让她心里打鼓。奥托维亚把梳子揣进兜里,三步并作两步,头也不回地赶去会议室。
为了支持通缉犯的抓捕,局长特别批下了一间会议室。在例会上宣布建立特别行动组,任命奥托维亚为组长,并从奥托维亚就职的分局转调来一位新同事,以协助调查。说是新同事,实际上和奥托维亚已经很熟了,两人甚至是警校的同学。
会议室里,阿尔特·阿蒙正在白板上粘贴照片,奥托维亚蹑手蹑脚上前,狠狠拍了一把他的屁股。阿蒙转过脸来,正要发作,就看清了面前的人。他轻轻踢了奥托维亚一脚,然后紧紧抱住了她。他个头比奥托维亚高出不少,身上有股古龙水的味道。
“波莉。”
奥托维亚推开他。
“干什么,好恶心。”阿蒙假装受伤,捂住心口。然后又大笑起来。“咱们多久没见了?”
“从我调走之后,少说也好几个月了。”
“是六个月零二十六天。”奥托维亚一时语塞,转而看向白板上的照片。照片里的男青年大概二十出头,穿着医生制服,眼神坚定,眼下的雀斑颇为亲切。黑色线段把他和另一个人联系起来。确切来说,那是一具趴在地板上的尸体。一具军人的尸体。几乎瞬间,阿蒙就从插科打诨的状态中跳了出来,指向尸体的照片。
“贝弗·H·科曼瓦尔司令,终年六十三岁,科曼瓦尔议员的亲弟弟,也是前局长的挚友。十四年前,他从边境战场上被秘密征召,前往帝国新城——这份档案至今没有从观测所解禁。全部信息来自于前局长的口述,他也因此......”奥托维亚咽了口口水。
“这一段可以略过。”阿蒙环顾四周,回过神,接着说:“总之,科曼瓦尔司令死于一场刺杀。司令早年间经过械化,被替换了心肺,事发当天曾经感到身体不适。为其配备的医生闻讯赶来,和他共处了一个多小时,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后来,觉得不对劲的副官进入司令室,却发现了科曼瓦尔司令的尸体,那位医生也不知所踪。”
“那位医生,”奥托维亚接过了话头,“伊米特·奥恩,成为了最大嫌疑人。而他之所以变为通缉犯,是因为他在事件发生后就不知所踪,他的房间里发现了某些足以证明其 罪证的东西——由于档案还没解禁,我们不得而知。大致上,是他违背了禁止使用魔法的法律。议事庭法案第三百零八条第三款,帝国及其外属城邦居民,未经审批而擅自使用任意形式的魔法的,应被流放至洪水岛屿,剥夺全部财产。”
“你真该去当个律师。”
“谢谢。伊米特·奥恩使用的是被称作愿力的魔法,使用时会产生相应波动,并被观测所登记汇报。奥恩的愿力还有所不同,是从未被记录在档案中的变种,其波动被命名为Σ。议事庭为此选定了代号——无限。”
“所以,”阿蒙说,“他没有姓氏吗?”
“他姓奥恩啊。”
“我说的是无限。”
奥托维亚白了他一眼:“在案发至今的十二年间,帝国及外属城邦全域的Σ值一直维持在合理范围内,换句话说,他从未出现在我们的土地上。混沌域内我们无法观测。起初还会派遣小队前去调查,直到十年前外交关系破裂,此事也彻底搁置。”
阿蒙在白板上画了个大圈,写下了约塔城三个字。
“直到两天前,Σ值再次出现波动,于约塔城内的黑市被观测到。听局长说,你已经去过一趟了?”
奥托维亚点点头,接过白板笔,画了一个马蹄形状的图案。
“对了,你现在还酗酒吗?”
“我什么时候酗酒过?”
“黑市有个金马蹄酒馆,问题很大。酒馆主人是对老夫妻,明显不会撒谎,他们不是藏了人,就是知道点什么。我给了他们一天期限,把知道的说出来——就是今天了。”
阿蒙从面前的椅子上抓起警服外套,稳稳披到身上。
“你现在是在邀请我去喝一杯吗?”
“你爱去不去。”奥托维亚把碎发别到耳后,径自出了门,心脏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