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佛像威严地端坐在台前,底下有一僧人,穿着姜黄色的和尚服,正在诵着经文,无比虔诚。
沈文君再次睁眼时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
此时的她是茫然的状态,就像初次与世界见面的婴儿,除了感知到“我”的存在,而“我”是谁,“我”在干什么,一律不知。
心里油然生出一股不安感。
然而,袅袅的檀香,温和的诵经声以及佛堂独有的宁静慢慢抚去了沈文君心头的焦躁,她的思绪仿佛就随着经文,与佛的精神世界交融在一起。
香篆里的檀香燃尽后,僧人也停下了诵经。
僧人睁开闭着的眼,随后他身后跪着的二人也缓缓睁开眼。
僧人转过身来,面向施主,双手合十,低声说了一句,“今日就到这吧。”
看着眼前这幅熟悉的场景,沈文君终于想起来了,这是了悟师傅第二次诵经了。
第一次来听师傅诵经,怎么当着佛祖的面走神了……
看来我果真没有慧根,与佛祖无缘了。
不过……了悟师傅……讲经的时候有点……吸引人……
想到这,姚姝丽又暗戳戳地瞟了一眼前面的僧人。
庄严持重,气质卓然。
然当目光触及他背后的佛像后,心里的旖旎顿时散了去。
怎么能在佛前想这个呢,罪过罪过。
“谢谢了悟小师傅,既已结束,老身就与孙女退下了。”
姚姝丽搀扶着祖母,缓步走出佛堂。
她回头看了下,发现僧人再次盘腿坐下,面向佛像,双手合十,虔诚地低着头。
……
姚姝丽回到自己的闺房,看着今日还没有看完的账本,以及账面上的错误。
不过往日里熟悉的账面似乎变得陌生,记账方法也有点不太清楚……
脑子里不时蹦出“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的字样。
虽说是简单明了,可是她一点也理解不了背后的意思。
算了,天色已晚,待明日再细细看一遍吧。
想到这,脑子有点发热,姚姝丽不由得扇了下手里的丝绸扇,送来的凉风轻轻带起额前的碎发。
果然,佛堂里的宁静,不是俗世间能拥有的。
几日后。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姚姝丽趁着早上天气不错,不是很热就去自家铺子对一下账。
首先是姚记布行,这一家的掌柜是祖父那一辈的人,对姚家很是忠诚,对于这位新上任的东家,也算是以礼相待。
出了铺子,姚姝丽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祖母在祖父去世后,就侍奉佛祖膝下,不再理会家族产业,这个家也不能要父亲屋内那些姨娘们去掌,担子自然就落在了她的肩上。
虽说自己是名正言顺,但是这个世道,女人行商,多少是有些难处。
别看这些掌柜表面上俯首帖耳,实际心里对我也没多少信服。
不过,没关系。
明面上过得去,进的货,写的账不出错就行,不需要对我有多大的衷心,只要对姚家别生出二心就行。
随后的几家铺子,虽然途中有些困难,但也还算是顺利。
姚府的产业中铺子这一块是没有什么问题了,接下来就是家里的田产了。
大魏朝廷不抑兼并,允许官僚任意购置田产,姚家的田地也是祖上辉煌时购入,不过现在已经变卖的差不多了……
来到庄子里,管事的早早就候在了门口。
姚姝丽自马车上下来,迎面而来的热浪让她有点不适。
“大小姐,您来了,快快与我进屋,可不能让这老天爷的脾气冲撞了您……”管事的笑呵呵地说,脸上的褶子堆叠在一起。
姚姝丽右手拿着丝绸扇子,看着管事的那双被肉挤的看不见的眼睛缝,表明了身份:“管事的,你要知道……”,手里的扇子停了下来,“在这里,我是东家。”
“进屋喝茶就不必了,劳烦您先带我看看田地吧。”姚姝丽收起方才的严肃,笑着看着管事的,提出了恳求。
天气越发炎热,温度逐渐攀升。
管事的在后面用袖子擦去鬓边流的汗,在心里直抱怨:这富家小姐玩什么过家家,这么热的天进屋不好吗?
前面的姚姝丽看着地里的场景,心里很是沉重,脚步也越走越慢……
田地里,覆盖田垄的小麦已成熟发黄。
收割小麦的男子弓着腰面朝黄土背朝天,而妇女们则担着竹篮盛的饭食,儿童手提壶装的水,相继来到田间送饭给家中的男子。
他们双脚受地面的热气熏蒸,脊梁上烤晒着炎热的阳光。
脸庞长久暴露在太阳下,变得黝黑。豆大的汗珠滴落在田地里,而疲惫与伤痛则顺着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