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大惊失色。
“鹿谷万年,从未被人发现,是这个人类引他们来的!”
鹿鸣望着穆娜,只字未言,转头赴往战场。
黑烟滚滚,百里可见;哀嚎遍野,数里可闻。花木失色,血染鹿谷。终究以鹿族的全军覆没为结局。人类并未找到吻石成金的方法,就残忍地把鹿头割下来,刮去鹿唇之上的金粉,直至唇纹骨头露出来。
穆娜痛哭流涕,哀嚎道:“阿大,鹿鸣呢?大!”
他的父亲面无表情地指着不远处的火海。火海滚滚,毫无熄灭之意。穆娜作势便要冲过去,却被仆人抱住。
“阿大!你骗我!为什么骗我啊?他要死了,他全族都要死了啊!阿大,求求你,求求你,放过他们吧,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阿大——阿大!”
“什么吻石成金,都是假话。把它的头也砍下来,刮去金子。”穆娜的父亲指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小鹿。
“不——”穆娜声嘶力竭地吼着,她恶狠狠地咬了仆人一口,挣脱仆人的禁锢,将那只小鹿崽抱在怀里。
“你杀了我吧,父亲,你杀了我吧!”穆娜疯了一样地吼道。
“割了她的舌头!竟敢与妖人苟合!”
可怜的少女忍着巨大的疼痛,也不曾放开怀里的小鹿。
那只小鹿,孱弱的小鹿,已经慢慢死去了。
这山火足足烧了一月有余,一切都成为了灰烬。
心存怨念的鹿精化作了怨灵,盘桓在行人必经之道上搅弄风云。
那些沾染了金唇鹿嘴唇的男人全都感染了怪病,三天之后齐齐死在了床上。
穆家的独女疯了,整日抱着个襁褓自言自语,任谁也不能靠近她一步。只有贴身侍女小桃才说得上两句话,但她的主子只是呆呆痴痴地重复着几句话,小桃听不清,只得顺着她说下去。直到二十一天后,她仿若正常人一般梳洗干净,温柔地打着手势,对小桃说道:“我们走吧。”
去哪儿?小桃不敢问。
原来啊,是去她的黄泉路。
去见她的情郎。
“你以为是她背叛了你,而事实却是她为了你被割了舌头、变疯变傻。她失去你,失去了家人,最终竟失去了自己。”我说道。
鹿鸣抱起地上的穆娜,痛苦地跪伏在地上,他喃喃自语,眼泪从眼角流下,不知如何自处。
“捕杀你们的人都受到了死亡的惩罚,你如今也了清了与穆娜间的误会,便收手吧。”李送舟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也许吧也许吧。
“娜娜,我再也不能听见你叫我阿鸣了。”鹿鸣轻轻抚摸着穆娜的脸颊,“疼吗?娜娜。”
我能清楚地感受到这天人永别的悲伤。
鹿鸣将穆娜埋进坑里,添上一把把土。
他递给我一个镯子,金光闪闪,上面镶着一对小鹿角:“我能隐约感受到你的力量,你不是一般人,这个镯子当是我的谢礼,谢谢你让我看清自己的错。妖界算是湮灭了,我也无法轮回转世,可是娜娜应该早就转世去了。她这么爱草原这么爱小羊羔,她一定不愿转生到别的地方。我愿散去执念,化作这里的风这里的雨这里的每一粒尘土,永远守护着她。
说罢,鹿鸣伏在坟头,化作一缕烟散去了。
经过这一遭,我们顺利进了真正的张掖城。
“我从中学到了一些事情。”我对李送舟说。
“哈?”李送舟愣了一下,笑道:“你还在想啊?”
他走过来坐在我对面,说道:“那你说说,你学到了什么?”
“鹿鸣总认为穆娜对他们的爱情不坚定,但其实只是穆娜想得到太多了。她既不想离开父亲离开心爱的土地,也不想离开命定的爱人,两者之间,无法取舍,便酿成了悲剧。”
“你可真聪明。”李送舟笑着望着我。
“那你呢?”
“哈?”
“如果你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你会怎么选择呢?”
李送舟显然被这个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只是低下头说道:“不知道,我还没有爱上过别人呢。”
“其实我在想如果是我我会怎么办。”我说道。
“啊?那你会怎么办?”
“可我还有不懂的,冤冤相报何时了,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只是……唉,不说了。想云到底哪里去了呀?找遍了都找不到。”
“再找两天吧。”
“嗯。”
我们已经在张掖城逗留太久了,天气愈来愈冷,得赶紧赶路了,想云遍寻不到,但也只能如此了。
这天夜里,我照例在打坐静思。李送舟看着我的样子揶揄道:“你还真不是一般人。”
我睁开眼睛望他,抿起嘴唇笑。
他却有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