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定鹤一路都坐在赵婧贞马车上,她分明还犯困没睡醒,可是他在,她也没法子睡了,心里又不知骂了他多少句,有一句没一句的陪他闲聊家常。
静安寺在出城往南三里地,不远不近,马车行起来到的快。
宝盖香车稳稳当当停下来,谢氏笑盈盈要去后头车旁接外甥女,结果先钻出来的是陆定鹤。
她错愕:“你怎么在贞贞车上?”
陆定鹤展臂,舒展了下:“路上无聊,去陪表妹说说话,阿娘不是担心她?”
谢氏被噎了句,眼神闪了闪,赵婧贞已经探出头来。
她想问的话只好收回去,牵赵婧贞下车:“上次来还是十年前,一晃这么多年过去,静安寺倒是……跟十年前没什么变化。”
“静安寺香火好,每年还有大法事,城中贵人们也常来添香钱,去年还翻新修了一次呢。”赵婧贞反握回去,陪着她越过陆定鹤,也不看他,笑着说,“不过有一样不同,大雄宝殿中供奉的佛祖是重塑过金身的。”
谢氏微讶:“谁家出的银子?”
“知府衙门。”赵婧贞不经意回,“两年多前临安府发了水嘛,不是特别严重,但也淹了三四个村子,朝廷赈灾,府衙也开了府库出钱出粮救济百姓,李使君为官不错,到静安寺上香祈福,说是天灾平稳度过,他愿为佛祖重塑金身。”
说着话就到了前头马车旁,陆青山也听了一耳朵:“那场水灾我知道,就是不严重啊,朝廷都没有再从户部拨款,临安府衙自己就能应付得了,用得着他求神佛庇佑?”
“那就不知道了。”赵婧贞努努嘴,“不过也很管用啊,没半个月,就顺遂太平了,李使君就到静安寺来还愿,真的为佛祖重塑了金身,听说为这个,许氏还从嫁妆里拿了不少贴补,她说是为临安百姓尽心,不算贴补李使君的。”
谢氏嗤笑:“装腔作势,谁知道他们哪来的银子,博好名声还做这姿态,也不怕佛祖降罪。”
陆定鹤从后面跟上来:“阿娘,两年多的事了,佛寺门前清净地,还是少言他人是非功过吧。”
他劝了句,赵婧贞附和说是:“都过去的事儿了,反正临安百姓念他的好,我看舅舅舅母在金陵根本都不知道这事,人家也算行事低调,没宣扬的天下皆知嘛。”
他瞥去一眼,她浑然不觉,挽着谢氏的手上阶梯。
陆青山护着她们两个,还要留神陆定鹤,一行人走得慢,有关于李群德倒没再提。
至于山门前,有小沙弥见客,念着阿弥陀佛把人往寺中请。
他在前引路,陆青山好奇问:“小师父知道我们是做什么来的?”
圆脸的小和尚不过十二三岁,还是个孩子,稚嫩的很:“使君派人快马来说过,国公爷大驾,让小僧们好生相迎,只是方丈说佛门清净,本是红尘世俗之外人,国公爷和乞儿,没什么分别,只让小僧在此略等一等,好迎国公爷先去见杜先生。”
陆青山刚要说话,那小和尚又说:“不过见了杜先生也要等。”
“等什么?杜先生还有别的规矩?从没听说过!”陆青山是个最不耐烦等的人,拉下脸,语气不善。
谢氏拽他,笑着叫小师父:“杜先生那里还有别的病人在吗?”
小和尚说对:“宣平伯爵府的贵人们,比你们早到一刻。”
周家?
众人面面相觑,山门前也不曾见她家马车啊。
小和尚似乎很机灵,径直解释:“马车在山门前坏了,来的是女眷,又有病人,方丈让我们用二人抬把她们抬到寺中的。”
他到底年纪小,都还没正经受戒,说起这些有些生气。
吃斋念佛的和尚见了女客就要躲的,还让他们去抬人,成了伺候人的奴才一般。
赵婧贞啧声没说话。
谢氏嘀咕了两句,反正没让小和尚听真切:“还挺金贵,车能坏成什么样子,修好了再赶路啊,不然没差几步,走上来也不行?好会指使人,佛门弟子也敢驱使,真是要命。”
这回换陆青山拽她,让她不要再说。
陆定鹤也叹气。
他阿娘这个脾气,还说人家要命。
门前他刚提醒过,进了寺中还说。
也是从小就一帆风顺,人生过得太顺意,就总也不肯迁就别人,她要做什么说什么,谁也拦不住,憋着她就难受。
赵婧贞对周家没什么意见,虽然觉得近来周家人出现的次数有点多,上回登门意图还格外明显,可那没关系,人家也没碍着她,相看郎君嘛,很正常。
此刻见都不想让舅母再说,粘缠着人撒娇:“一会儿见过杜先生,我想到正殿求一签,舅母陪我去吗?”
“陪呀,不过求不求签是其次,我带你到佛祖面前跪一跪,诚心拜一拜,求佛祖庇佑你,保你后半辈子平安顺意,那才是最要紧的。”谢氏果然被打了岔,满心里又只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