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下笑声不断传出去,一切都该是最美好的样子。
赵婧贞有很多年没真切感受过一家子亲亲热热是什么样,便更贪恋此刻的温情脉脉,就连她近些时日总想避开的陆定鹤,都顺眼极了。
所以当陆青山从位置上挪开,哄着她同陆定鹤手谈一局时,赵婧贞难得的没拒绝。
前后落了十几子,陆定鹤的漫不经心终于褪去,重新审视起眼前的小表妹。
一旁谢氏也惊讶:“贞贞下棋这样厉害?”
长辈们面前她总要学着做个面皮薄的娇俏女娘,所以红了脸:“才落十几子,看得出什么好坏,又许是表哥让着我……我方才观舅舅同表哥对弈,表哥的棋出神入化,怕天下少有敌手,舅母快别夸我,一会儿输的惨烈,叫我无地自容啦。”
她那样谦虚,谢氏露出宠溺神情来,都懒得问陆青山,径直叫陆定鹤:“你说是不是?”
自然是的。
虽只十几子,整局未布,输赢更说不准,但陆定鹤的确是难逢敌手的此间高手,凭这十几子,已能看得出赵婧贞深谙此道,真要是不遗余力的杀上一局,赢不过他,可也不会输的太难看,以陆定鹤的经验看来,他赢子也不过在七八。
“表妹的棋,是跟谁学的?”
陆定鹤不答反问,赵婧贞讪笑:“阿娘教的,还给我留了好多棋谱,她过身后我很少下棋,偶尔思念阿娘就自己摆上一局,照着她留下的棋谱自己跟自己下,过去数年间倒解了不少残局出来。”
陆青山丝毫不意外:“我正想说呢,你阿娘从前最擅棋,整个金陵的郎君小娘子加在一块儿也比她不过。”
他笑的高兴,朝着陆定鹤得意的炫耀:“这下好了,等回了金陵,你也不要总追着我陪你下棋,我看贞贞的棋艺尽得你姑母真传,你找她下,说不准你还下不过她,总算有个人治一治你咯!”
赵婧贞想阿舅应该是从来没赢过陆定鹤,当爹的下不过儿子,一口气不知道憋了多少年,倒要借着她发泄。
她的功力真想赢陆定鹤……大概还是有难度的。
也不知道舅舅的棋下的这样差,陆定鹤究竟是跟谁学的。
陆定鹤坐在那儿一味地笑,并不拆穿一向都是他被抓着陪一局的事实,只是手中棋子没再落下:“表妹技艺高超,今日咱们是闲来找乐子,这棋还是不下了,真刀真枪杀上一局,我与表妹都不是让棋的人,太费时间,也耗费精力心神,改日吧。”
白皙指尖转动,黑子落入棋盒之中,他甚至反手扣上盖:“以后有机会,陪表妹好好下一局。”
陆青山刚要阻拦,谢氏语调温存的拉过赵婧贞先说话:“我们贞贞投壶好,下棋也好,真厉害,还有什么是舅母不知道的,快说给我听一听,等回了金陵见了别家夫人,我也有的说嘴,好叫她们都知道我外甥女有多厉害!”
她自己是有嫡亲侄女和外甥女的,谢氏一族人丁兴旺,光她这一辈儿嫡亲的兄弟姊妹就五个,更别说庶出的那些,底下养的孩子就更多了,围到跟前怕一屋子站不下。
只可惜除去她们谢家的嫡长女和阿姊跟前的二娘之外,就没有一个女孩儿是争气的。
要么长得不够好,要么才情不足,往年来金陵探亲小住,她带着出门都说不响嘴。
赵婧贞腼腆笑了笑:“那我不成了自夸啦?”
谢氏牵着她的手不放开,便要同她讲道理。
待要张口,忽然亭外脚步声重起来,谢氏拧了眉,她跟前的大丫头已经掖着手快步进来回话:“裴家人来了。”
她说裴家人而非裴氏,把谢氏都弄得一怔:“裴家什么人?”
那丫头老实回:“裴家的大妇温夫人,带着她儿子裴大郎君,说是来给夫人问安好的。”
这真不怪她,要不是丫头说,她都险些忘了如今临安府还住着这么两个人。
也就那天回侯府时匆匆见了一面,彼此应该都没留下什么好印象。
温氏倒真生了一张好面容,快四十的人了还是那么好看,怪不得年轻那会儿值得裴家宗子非她不娶,除此外,谢氏对她的印象只剩下没眼色。
士族宗妇沾上这三个字,那就是没脑子。
还有那个裴放明。
如今裴家的嫡长子,那德行,真是配不上。
“去说家中事忙,顾不上待客,请她回吧,什么问安不问安的,有这个心意也够了。”谢氏不耐烦应付,连客气都不肯给,摆手就要打发丫头去逐客。
赵婧贞想这母子二人还是为她而来。
裴氏估计是为了面子没说实情,借着那日舅母带她回去要钱推脱搪塞了过去,所以温氏母子俩还惦记着求娶的事。
毕竟侯府留下的就是座金山,够他们一辈子坐吃山空的,那样的富贵又岂是如今的裴家可比的。
温氏脑子不够用,小心思却不少,今天肯定是背着裴氏来的,若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