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氛围太过紧张还是周仁给人的感觉太过骇人，王子乐这会在周仁的尾音中颤抖着缩成一团，等到两位警官都离开房间后，周仁放松了姿态歪在椅子上，伸出右手的食指在桌上扣了两下：“说吧。你妈妈为什么要请邪神？”
王子乐愣了一下，随后语气有些惊疑不定道：“我说出来你们会相信我吗…”
“当然啊。”周仁微笑着放软语气，抬手指了指坐在后面的无量和秦洵，“无量你知道的，平常看起来仙风道骨的，她师叔比她厉害一百倍。”
仙风道骨？无量不自觉地挺直后背，感觉自己和仙风道骨好像差得有点远。
周仁继续添柴加火道：“我正是因为相信你，才特地停了监控问你。”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上面的摄像头，“不然我怎么会请大师进来呢？普通情况下无关人员是不能旁听的。”
神经脆弱的王子乐已经完全相信，这会终于放松下来，带着一脸疲惫开始回忆整个事情的始末。
最开始的时候，是父亲出差的次数变多了，周末休假也不常在家，每次都说是公司有活动。
但是这个家是由父亲一个人的薪水支撑着，作为家庭妇女的母亲在那段时间里变得非常暴躁易怒，在家完全不消停，总是没日没夜地又哭又骂。王子乐正到了青春期，时不时会跟母亲顶两句嘴，但问题都不大，因为每次争吵到最后母亲都会以学业为重的理由，主动提醒他好好学习，作业做完了早点睡觉。
但到了后来，父亲连平时的工作日都要凌晨两三点才回家，每次都带着一身酒气。
王子乐虽然觉得这样的父亲很讨厌，但在青春期的少年从来不会有话直说，只是别别扭扭地不再亲近父亲，甚至很少与父亲交流。王子乐其实从来不觉得，从自己出生到现在一直温馨和谐的家庭，会出现什么大风大浪。所以当全职在家的母亲打扮得奇奇怪怪跟着父亲出门的时候，王子乐也只当母亲是闲得慌，又或者是更年期到了情绪不稳定而已，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事情并不是王子乐想的那样。
因为在跟了父亲一个月后，母亲就突然消失了。起初只是某一天王子乐放学回家后没有晚餐，然后是第二天、第三天，到最后连脏衣篓都堆满了，王子乐才从麻木里生出恐慌，母亲不是回得晚，她是根本没回来。
王子乐头一次觉得天都塌了。但是他该怎么办？父亲变本加厉地不着家，自己能找谁求助呢，班主任吗？班上的同学如果知道了会怎么看自己呢？是嘲笑还是可怜？
不管哪一种王子乐都不想看到。报警的话，警察会上门调查吧？也许还是会找到学校去。
他也尝试过拨通报警电话，但每次面对电话对面的询问他都沉默着开不了口，最后只能听着电话被挂断的声音在听筒里无限放大。
但好在这种情况只持续了两周，因为母亲终于回来了。
王子乐天真地以为事情结束了，直到母亲露出口罩帽檐下的脸。
那是一张惨白的脸，鼓起来的眼珠里布满血丝，嘴角怪异地拧起来，似笑又像哭。母亲摔下一沓照片，猛地抓住王子乐的肩膀：“你看，你爸爸真的跟着其他女人跑了，就是这个女人，就是她！！”
照片里的女人留着棕色的大卷发，化着精致的妆容，带着摄人心魄的笑依偎在父亲身边。
王子乐挣脱母亲，捡起桌上的照片仔细看了看。
但这一看就让他浑身汗毛竖起。
这一沓照片里，那个女人每一张的视线都正好和看照片的人对上。
所以说，每一张她都在看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