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小路,一只毛驴驮着一位叼着狗尾巴草的小乞丐,悠然自得。
“行过小周天念咒掐指决,贫道我本是龙虎山,得了道的小神仙……”
小曲儿戛然而止。
啊不对,她现在是回小鱼村找茬的李翠丫,不是小神仙。
“阿哥,请问小鱼村还有多远啊?”
赶着牛车的男子转头,思索了好一会儿,眼睛明显一亮。
“你是李桂勇家的李翠丫吧?”
戚月想了半天,确实对这位壮士毫无印象。
她开始怀疑,或许自己没有继承李翠丫的全部记忆。
“你是?”
“你可能记不起我了,我上次见你,你才李老幺那么大。
我是你表哥,冯盛,前些日子打猎赚了几个板子,三姑带话说你生了病,我特意来看看。”
冯盛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这是你二外公晒干的核桃,拿着。”
戚月迟疑地接过,李翠丫的记忆里关于冯氏娘家的事并不多。
依稀记得冯氏娘家在很远的山区,十来年两家都没走动过。
那么远跑来,不像有啥好事啊!
管它的,先造谣再说。
“冯盛表哥,你不知道啊?”
八褂在哪个年代都很吃香,冯盛一听,果然放慢了牛车速度。
“知道什么?”
戚月红了眼,睫毛上氤起一层水雾,看着楚楚可怜。
“阿娘不要我了,把我卖给人家挖黑煤,我这好不容易才逃回来的。”
“竟有此事?”冯盛虽然惊讶,言语里更多的是不信。
两颗水珠挂在眼角,戚月一眨眼那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直往下落。
“前些日子,天冷我将冬衣让给妹妹穿,又不得不去海边干活。
因而染了风寒,阿爹怕我死在家里就卖给了黑伢行。”
冯盛见她不像演的,但胖乎乎的小毛驴,的确不像是寻常百姓喂养出来的。
“丫丫表妹,你是如何从那么远的地方逃回来的?”
戚月擦了擦眼泪,整个人都弥漫在悲伤中。
“遇上……遇上朝廷派来的官兵,坐官家的船回来的。
这个毛驴是渡口一位好心大叔的,我到家后它会自己跑回去。”
“坐表哥的牛车,让这毛驴自己回去吧!”
戚月点头:“小毛驴,你快些回去吧!别让大叔等久了。”
毛驴昂一声,哒哒哒的跑掉了。
牛车有些年久失修,一晃动就嘎吱作响。
“丫丫,表哥问你,你得说实话。”
“嗯,表哥你讲。”
“你……就是你……有没被男子……”
“表哥,你说那种地方它能干净吗?”
“妈的!劳资大老远的来接人,尽给我整这处,断断续续托人送来的银钱都喂狗了!”
戚月将麻袋边的婚书合上,偷偷放了回去:“表哥你说什么?”
“我说,表哥替你教训他们。”
陌生人到小鱼村必定引起吃瓜群众的注意,更何况还是驾着牛车来的。
“这不是李阿爹家的翠丫吗?”
“说是远嫁了,这是回门?”
冯盛是个急性子,卷起婚书跳下牛车直奔李家。
“你家夫君不像好人呐?”
“谢阿婶说笑了,我还没及笈嫁什么人呐!那是娘家来的哥哥。”
谢阿婶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大喇叭,没得到想知道的八卦,断然是不会放戚月离开的。
“丫丫,听你阿娘说你染了风寒,被定亲的婆家接去治病了,咋又回来了?”
戚月掩面抱着谢阿婶暴哭。
“阿哥要娶妻,阿爹只好将我卖给了黑伢行……我不怪阿爹的。
谁让他也是男子呢!一家之主总要挑起大梁嘛。”
谢阿婶扶着戚月到石包上坐下。
“阿呸!什么一家之主,靠卖女儿给自己儿子娶妻算个什么事!”
“就是,哪怕日子再难熬,也不能干那缺德事啊!”
“他家缺德事干得还少啊!前些天,翠芬那丫头给送城里了,好几天也没见到人回来。”
戚月忽然起身,全然忘了前一秒还在演戏:“你是说,我妹妹也被卖了?”
“说是送给人家当养女了,到底是不是谁知道呢?”
“各位阿婶、阿姐,我先回去一趟,就不叨扰了。”
谢阿婶瞧着离去的戚月连连叹息:“多漂亮的小姑娘,怎么就是李家媳妇生的呢?”
“说来也奇怪,他家就属翠丫那孩子长的标志,人还有礼貌。”
戚月小跑至李家,望了眼门上碳灰画的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