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工本名就叫张工,而非工作上的客气叫法。他并不喜欢这个名字,在公司很多人由于工作原因,与人交谈时张口闭口总爱用这个工那个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了不起的人物,其实自己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班长而已。更要命的是领导与自己打招呼,若被他们叫作张工,那回头率老高了,但在看到自己后,所有人大都是不屑一笑而后摇头离去。所以,他宁肯别人叫老工,也不想听到有人叫他全名……唉!摊上这么个名字,确实有点非正常体验了。
这次项目是由他手下一名员工发起的改善提案,起初对方只想糊弄个很小的改善,以应付每年一份的改善任务。不知怎地,这消息竟落到了文山耳中,他认为这个改善可以改成不错的QC提案,便主动联系几个兄弟部门的同事,经过几天细心比对、核算,终于把项目确定下来。上个月提案提报上去,没几天就通过了审批,这里面当然少不了几个经理在背后的大力支持,因为有不少好处可捞。
张工没料到阵仗会搞这么大,以至于大好的表现机会被别人抢了先。还好文山够哥们儿,顺道把他的名字报了上去,才算是分到了一杯残羹。尽管寥寥无几,可再小的苍蝇腿也是肉哇!不拿才是王八蛋。
此刻,他站在生产线一端,密切关注着员工通道方向。早上时面对文山,自己装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儿,那是做给他瞧的,谁叫他抢了自己的功劳。总经理亲自过来视察,那可不是甩脸摆谱的事儿,他老人家一个不高兴,自己这个小小的班长,只有卷铺盖滚蛋的份儿。尽管心里有一万个不痛快,但该有的殷勤必须做到位。
在他身旁立着三名员工,两个是自己的得力干将,还有一个是文山之前提过的新来女员工:晓兰。对方有一双不谙世事的眼睛,瞥来瞥去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而且还总没事掏出手机,跟小男朋友聊上几句,完全没把他这个班长当回事。平日里她想怎么折腾自己都能忍,可眼瞅着总经理大驾将到,再划水、玩手机就有些太过了。
张工瞟了一眼晓兰的手机,对方刚巧发出一条信息:晚上到厂门口接我,要是见不到你,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晓兰。”
张工皱眉瞪了晓兰一眼,语气抬高几分,以彰显仅存不多的威严,“我刚才不是提醒过你吗?注意劳动纪律,注意劳动纪律,这句话让我说几遍你才能听进去,啊?快把手机收起来。”
晓兰乖巧地把手机揣进兜里,白了张工一眼,“知道了,老工。”
“咳。”
张工被呛得一阵咳嗽,“你说说你,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开口闭口,没遮没掩。以后再不能这样了,记住没?”
晓兰眼睛望天,一副任凭处置的姿态,“切,小气。”
张工气得直搓手,“你这丫头,刚来才几天,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我跟你讲,一会儿总经理过来,你给我老实点,听到没?”
李总进入车间仿佛到了自己家,走起路来大步流星,身下就像骑着匹骏马,速度飞快。身后的文山和秘书紧跟不舍,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李总大老远便看到张工在跟一名女员工说话,那丫头体型瘦瘦的,显得挺高,脑袋后面翘着辫子,发尾染成了黄色,就像是公鸡的尾巴一样,十分扎眼。
他每次见到张工就想笑,这都是他这名字惹的祸。还好自己见多识广、足够深沉,倒不至于在表面显现出来,让场面显得过于尴尬。
张工经一旁员工提醒,才发现了李总的身影,赶紧转过身迎了上去。临了还不忘提醒晓兰,“给我注意点,李总过来了。”结果刚离开,晓兰的手机就响了。
晓兰才不管什么李总、老工,掏出手机便接了电话,“不是跟你说了吗,上班的时候不要打电话过来,发信息就行。什么,你来不了?再说给我一句试试……”
张工到了李总近前,满脸堆笑,“李总。”
李总冲他点了下头望向晓兰。几个人的眼睛同时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晓兰一手掐着腰,一手拿着手机,对着电话那头骂骂咧咧,就像是大街上的泼妇,完全没有一点上班应有的样子。
文山冲张工使了个眼色,后者恨不能立即冲过去,把晓兰手机夺了,狠狠摔在地上。
李总笑着说,“看模样有些眼生,是刚来的吧?”
张工挤出一丝不甚好看的微笑,“对,头两天刚入职。”他向文山投去求助的目光。
文山摊了摊手一脸不爽,看意思像是在说,“刚才都跟你讲了,让员工注意劳动纪律,这下可好,直接犯到了李总手里。”
李总听了几句晓兰的电话内容,已明白这通电话到底是怎么回事,开口道,“员工要真有事,完全可以请假回家嘛!再不济也可以到班组接打电话吧?这样大咧咧站在线边可不大好。老张,你觉得呢?”
他的意思很明显。晓兰在他面前跟男朋友打电话,而且一点要紧事没有,这是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李总望向文山,“文山,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