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着蒲扇的手一顿,两位老者面面相觑。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其中一位道,“因为这个,好几位考生险些误了秋闱,耽搁前程!”
另一人又道:“只说二十三年的考生中,最有出息的便是檀侍郎了。”
“可惜檀大人远在帝京,我等便是想拜会他也无门路。”萧扶光叹息着说。
“瞧你穿戴,家境应是不差,想要求门路还不简单?”老者将蒲扇置在膝头,眯着眼往帝京方向一指,“明年秋闱主考官应是司马阁老,他家那位小阁老定了光献郡主为妻。郡主乃摄政王爱女,平生最好排场,尤其喜欢南珠。白龙珠城就是上贡一万斛珠,必有九千九归光献郡主…咦,什么声音?”
原是萧扶光上下牙交错,咬得咯吱咯吱地响。
“说得在理。”她皮笑肉不笑道。
敢情她想要寻突破口,最后却转回了自己这里?
另一位却又说:“郡主是妇道人家,她哪里懂什么春秋闱?想要走门路,还是要寻檀侍郎,当年他不就是…”
说到一半,他却又不再说下去了。
不过萧扶光却是知道,檀沐庭此人文章算不得最好,却生在巨富之家,难说没有贿赂考官。只要给得够多,进春闱也不是不可能。
有钱除了能做皇帝,什么做不得?天时地利一得,拿钱买人和,能不能做皇帝倒也难说。
“晚辈平庸,自然不敢前去帝京冒犯檀大人。”萧扶光再次拱手,“只是不知道当年同檀大人一起的考生如今都在何处,是否中举呢?”
老者摇了摇头:“那些考生多数未中榜,纷纷回家。不过说来也怪,那年黄河决堤,淹死了不少人,不知道还在不在。老朽虽说上了年纪,可仍然记得那年秋汛数十年难遇。”
萧扶光与司马廷玉对视一眼,最后朝二人拱手:“既如此,多谢二位。”
老者点头,萧扶光轻叹一口气,正欲走,却听那位说起秋汛的老人再次开口:“老朽隐约记得,当年倒是有一位,临考前母亲忽然病死便弃考的。”
萧扶光回头,见另一位也附和:“对对对,说来的确是有一位,那时你我还说此人可惜了的…”
萧扶光忙问:“那您可知他姓甚名谁,家在何处?”
“名字早忘了,只记得应是姓尤。”老人为她指路,“西去此街五里见一条河,向北约二里有一颗枣树,那条胡同便叫梨枣胡同,你打听姓尤的便能找到。”
萧扶光连连道谢,随后高高兴兴地上了马。
她同司马廷玉并马而行,来东昌要做的事情虽说只做了一半,面上却并不轻松。
司马廷玉见她明明生气,却还非要憋着,不禁笑道:“外人又不曾见过你,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因为他们打心底里认为光献郡主最是受宠,所以该讲排场才是。他们只恨你没有三头六臂,这样才能显出你神通。”
萧扶光心里好受了些,却还是板着一张脸说:“明明是先帝好南珠,再说,又大又亮的东西,谁瞧着不喜欢?怎么到头来就是我铺张讲排场了呢?”
“你若是活在旁人嘴里,就是无所不能之人。”司马廷玉道,“怎么你净挑不好的听?”
萧扶光拉起缰绳先他一步,“今日说的不是你,你倒是不疼不痒。”
她要强,好在司马廷玉自小便有郡主为妻的意识,对她有十二万分容忍。
俩人不一会儿便到了梨枣胡同。
牌坊下正有位大娘,端着盆要出门洗衣裳。
萧扶光下马上前,笑吟吟地一揖:“敢问姐姐,这附近有没有一户姓尤的人家?”
大娘年过不惑,徐娘半老,惜无怜花人。猛然见了两位年轻公子来搭讪,俊模样的那个还唤她姐姐,当即喜得合不拢嘴。
“唷!这位公子小嘴儿也忒甜了!”大娘将盆往牌坊下一放,扯着萧扶光的袖子指向胡同里,“第七家,门口贴着桃符的便是尤家。”
“多谢姐姐!”萧扶光向她道过谢,拉着司马廷玉就要向前走。
“你们是来探亲的?”大娘又拽住了她,“若不是他家亲戚可不兴去!”
“为何呢?”萧扶光疑惑不解。
大娘捱近了她,神秘兮兮地道:“尤家那位老大,十来年前死了亲娘,因此未能参加秋闱。后来出了孝期,怎么考都不中,人便疯魔了。咱们一个胡同里的都嫌晦气,你们是打哪儿来,上赶着要看疯子?”
萧扶光迟疑道:“是有些话想要问他。”
“一个疯子,吃喝拉撒都顾不了,还指望他好好说话?”大娘一摆手,端起木盆道,“瞧着挺俊,怎么是个榆木脑袋…”说着便走远了。
萧扶光看向司马廷玉,见他耸了耸肩,无奈道:“老的说你讲排场,母的说你榆木脑袋。你若是都听进耳朵,便是截金贵的木头。”
萧扶光噗嗤一笑:“我还真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