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才落,身披淡青色斗篷的高个子男人跨入门内。
文晏转身看他。
“四皇子也知晓此事?”
郎柏年淡淡点头。
“昨晚巧好路过。”
何炎烁闻言冷哼一声,“四皇子还真是跟的勤啊!”同时手下使足了全身的劲。
然而表面看上去清瘦单薄的六子,只是双手紧握成拳,垂在两边瞪视他。明明什么也没做,可就是死死沾在地上纹丝不动。
高个子男人在孟长芸身边坐下。
“本王若不是勤快,哪会知道贵国皇子专喜欢在大晚上做贼。”
“你……”何炎烁登时语塞。
孟长芸悠悠端起茶碗掀开茶盖,淡淡吹开茶汤上的茶叶,小啜一口。
“何大人与其在此为难本宫的御手,不如早些去看看还躺在床上动不了的两位皇子。”
文晏立即朝门边的厉国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即对他躬身,转头离开。
何炎烁的老脸已憋得通红,但仍强撑颜面。
“长公主这御手,有点意思。”
“六艺”之中,礼、乐、射、御、书、数,排名第四的“御”是职务,也是指驾驭战车的技艺。
御手把车驾向哪里,主帅的仗就打到哪,绝非一般的马车夫可比。
见何炎烁撑的越发艰难,孟长芸只觉痛快。
“何大人眼光不错。六子在孟国是排名第六的御手,若不是意外受伤哪会屈尊为本宫赶车。六子,别跟何大人开玩笑了。”
“是,长公主。”
六子不卑不亢的应下,下一瞬却朝何炎烁猛地身躯一震,生生将他震地松开铁爪,连退数步。
何炎烁顿时又羞又恼,没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御手竟能当场逼退他。
好在最后时刻他顺势扶稳椅背,定住身体。
“你的本名叫什么?”
他紧盯着六子,目光不善。六子面色从容的又退回到孟长芸身后。
“六子就是六子,没什么本名不本名。”
何炎烁见他如此倨傲,气的正要开口骂人,刚才那侍卫忽地又出现在门口,径直走到文晏身边,轻声耳语。
文晏立即转头看何炎烁。
“何大人,三皇子、四皇子不便过来……但字据之事,他们认了。”
何炎烁当即怒不可遏的自鼻间哼出一声。
“忘了祖宗的狗屁东西!”
这时,孟长芸撑着扶手缓缓起身。
“既然文大人和何大人都已经清楚,那便将字据还给本宫,本宫还要入宫通知父皇呢。”
何炎烁将握有字据的手藏入袖中,面上半点不显尴尬。
“奇怪了,老朽几时拿了什么字据?”
一直旁观的郎柏年此时默然起身。
“何大人,那是临摹的字据,你想留就留着吧。”他说罢对孟长芸点了点头。
她瞬间明白,朝六子使了个眼色,又朝文晏与何炎烁看去一眼。
“二位大人,字据所述之事烦请速速回禀厉皇,本宫还有事,这便先走了。”
她说罢果然就爽快的朝外走,郎柏年也跟在她身后,像是当真都不在意那两份字据。
见他们都先后跨出槛外,何炎烁这才将手移出来——临摹的字据也能如此像吗?
然而他念头才起,明明已走过身边的六子突然回身,出手如电般的飞身扑来,猛地将他手上的字据一把抢了过去。
还不等他变脸,他已朝他微微点头,“多谢何大人承让。”说罢箭步如飞,眨眼间就跨过门槛。
“你,你们……”
何炎烁指着六子与孟长芸两人指间不住颤抖。
文晏在心中暗叹。
字能临摹,手印如何临摹,何大人这次实在是被气晕头了……
出了驿馆,外表普普通通的朱红色马车再次疾驰。
两人相对而坐,又是无言。
孟长芸有时候想想,都觉得他们俩很奇怪。
相互配合的时候极有默契,但真正独处下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素来怕冷场,想想道。
“郎柏年,刚才谢谢你。”
男人淡淡扫过她一眼,似乎对她的客气极为不满又颇为无奈,顺着她的话就丢回来一句。
“谢谢你谢谢我。”
孟长芸:“……”
算了,还是保持沉默吧,沉默是金。
然而就在这时,向来驾车稳重的六子突然来了个急刹车,马儿在高昂的嘶鸣声中人立而起。
与此同时,马车两边也响起惊呼声、嘈杂声。
孟长芸连忙掀起窗帘一角朝外打探。
“怎么了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