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在人脸上生疼那种。余金金是一路狗撵一样奔逃回去的。
六月头的天,黄昏日落后还是有些凉气的,这顿急雨当头,当天夜里余金金就急速起了高烧。也正是那一次,烧的稀里糊涂间,余金金梦境里旁观一般,记起了自己属于黎苑的一生。
那场高烧之后余金金整个人萎靡了好些天,家里人都以为她是感冒太重,伤了精气神,缓不过来。等她见好之后,学期也临近末尾,学校基本要进入复习考试阶段,她再去也就是跟着陪陪复习,意义不大,余大姑做主干脆村小那边的实习就直接就以她的重感冒请假作为收尾结束。
这些天见她是真缓过来了,两边人才放心让她今天出门去把实习证明交了。哪成想,好悬又遭了大罪。
余金金和余大姑说说话,时间也到了四点多钟,余大姑起身去厨房开始准备晚饭,余金金把点心盒子仔细收好放回柜子里。这个柜子对曾经小小的余金金来说是个宝藏一样的存在。
小时候,余爸上班,余妈照顾家里一老一小之外,也要抽空忙家里的口粮地和前后两个大园子。地虽不多,但也离得家里有些距离,余奶奶身体不好,带不了孩子,余金金小时候就经常被余大姑接到家里去。
每次一到余大姑家,余大姑第一件事准是打开门边这个柜子给余金金拿好吃的。有时候是香香甜甜的蛋糕,有时候是一瓶水果罐头,甚至还有方糖块。长大后余金金知道那是喝咖啡放的方糖,小时候她不懂,只知道很甜,那会儿也不知道她大姑父从哪弄的,村子里也没人喝咖啡,不懂这些,最后都当了零嘴吃了。
余金金的两个表哥都比余金金大许多,大表哥跟余金金差了14岁,二表哥也比余金金大8岁,跟余金金根本玩不到一处去,小时候余金金差不多每天长在余大姑家里,两个表哥不上学的时候根本不着家,只有吃饭的时候才回来。这个空旷的大院子里到处都是余金金的回忆。
有阳光下,木栅栏边上泛着干燥的稻草香气的鸡窝里热乎乎的鸡蛋,有园子里湿润土地上一颗一颗落下的黄皮的甜菇娘,有高高的甜杆地里,仰头时看见的嫩绿的细杆还有鼻尖青草味的甜香气息,也有大中午院子里租客家年轻小媳妇在热的烤人的炉灶上烙出的冒着浓浓葱油香的大油饼,还有灶台前小小的余金金,粘牙的追问烧火做饭的余大姑这样那样的问题......
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惊醒了靠在柜子上愣神的余金金。她又走神了。
最近,她经常回忆从前,有时候是黎苑的人生,有时候是自己从小到大的事情,她都不知道原来有那么多微不足道的小事和平平常常的回忆被她记得那么清楚。
“呐,我回来路过老秦家卖店买的。”一个塑料袋低到余金金眼前。是余金金大姑父回来了。
余金金的大姑父已经退休,又被返聘回去,现在管着村子里储蓄所的一摊事情,每隔上几天就要去镇上的储蓄所报账,今天又是去报账了。
“欸!谢谢大姑父!”余金金龇着小牙一脸欢喜,美滋滋接过袋子就放去炕上低头去翻看。里面有两袋不同口味的锅巴、还有山楂卷、崽哈哈果奶、小小瓶的水果罐头、还有虾条,余金金知道这基本就是他们这的小卖店差不多所有好吃的零食了。余金金拿了袋烧烤味的锅巴拆开,拿在手里边吃边去厨房找她大姑。
喂了大姑一片锅巴之后,余金金就站在厨房门边自己咔擦咔嚓吃,一边围观大姑烧火做饭。余金金大姑父洗了个手,在门口杨声和余大姑说了一声就出门了。他还得把今天存款的存折给别人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