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城中,危军军师长孙无延呈上收到的汝州的降书,急冲冲往议事堂赶去。
程岳投城,这他早已预料到。如果能顺利不费一兵一卒便拿下汝州,对于长途跋涉,接连征战的危军来说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长孙无延不敢耽搁,看到君侯正在案上看文书,便恭敬将汝州的投诚书呈上。“汝州百里加急的书信,君上可过目。”
案上的男子一身盔甲,气宇不凡,但是周身散发着一股威严和冷漠,让人不好靠近。
他接过信卷,眼睛甚至没有瞟上一眼,将信卷扔到了正在房中燃气的火盆之中,那火苗瞬间舔噬信卷,化为一缕黑烟。
“小小汝州,我西京铁骑日内便可踏平,又何须其虚情假意的投诚?”他继续翻阅案上的书卷,漫不经心道,言语中充斥着一股自傲和不屑。
“君上所言有理,但我西京大军连日征战亦疲乏不堪,如能不战而胜, 不仅能壮大我等南征声势,大军亦能休养生息,岂不两全其美?”
“先生所言极是,但是程岳与我有血海家仇,我又如何能容许他苟延残喘。”危雪戟一双眼离了书岸,与长孙无延目光交接,但眼底却升腾起一阵杀意。“且程岳这背信弃义之辈,安知投诚后会不会反水,届时我们攻南安,如若腹背受敌,我们南征便功亏一篑。”
长孙无延竟也无力反驳。但是心中的忧虑越来越浓,他自进入危侯旗下,已经五年有余,看着他从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一路征战四方,成长为如今人人闻风丧胆的西京霸王。他骁勇睿智善战仗义,战中愿意和将士同生共死,几次带着军队从绝境中杀出重围。但对于其他人却又冷酷无情,杀戮嗜血,尤其这几年愈发喜战,也更加嗜血,他心中似乎有养了一只猛兽,随时要撕破胸膛呼之欲出,只有不断的征战和杀戮,方能抑制和豢养心中这头野兽。
长孙无延不再言语,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危雪戟,只知道多说无益,反正小小汝州也花不了多少兵力便可拿下,不由心底暗叹一声,他既说打便打吧。
汝州送去投诚书,但始终未曾回应,程岳和其下谋士、门客心中着实焦虑。
“看来这危雪戟,不会接受投诚!”程岳心中吃痛,想染必定要血染汝州,为其父报仇了。
他闭上眼睛,心中有想起那晚的想法。“如今之计,若想保汝州百姓平安,唯有拿出足够的诚意,献上老朽这颗项上人头……”
“程大人……这”本端坐的门客被这话一惊,刚想说点什么,却又被程岳打断。
“这危雪戟始终觉得其父身陨乃我未曾及时出手增援,对我耿耿于怀,唯有我身死谢罪,或许才能不让他迁怒于汝州百姓和程家这上百口人,这也是现在最好的方法。”
程岳从座中站起来,对着坐在下首的一位门客吩咐道。“云和先生,你现在修书一封,表明我程岳愿意呈上项上人头,作为开城受降的献礼。如若不行,我们汝州即便螳臂挡车,城破人亡,也不惧一战。
“大人……”门客相顾无言,知道为今之际,没有更好的方法。
随即他又想起了什么,又将等候在门外的老管家叫了进来。“这几日,你便收拾起来,带着小姐离城,去找她的姑母。越快越好!”
老管家领命去通知小姐,原本安静的宅院忽然热闹起来,下人们进进出出已经忙着预备箱子打点东西。
程清念听到这忽如其来的消息,心中便不淡定。看来这降城似乎是失败了,那父亲让自己急速离城,难道是要正面与危军开战?
不,这绝对不行!
她嗓子忽然像是被烈火灼烧般刺痛起来。她又想起了前两天的那个噩梦,汝州城破,生灵涂炭,父亲战死,自己在敌军包围中跳进熊熊烈火中,那火苗吞噬自己的身体的每一寸,痛不欲生。
这个梦感觉如此之真,仿佛前世发生的事情一样,似乎又在冥冥中暗示着什么。让她不得不引以为真。
想到这里,程清念便提裙跑出去,房中正在整理的掌事女仆锦娘喊了一声,“小姐,你这会子又上哪里去?”也随即急忙赶出来。
那程清念此时便找来那日在议事堂的伺候的小厮打听,
那小厮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说了,那程清念立于门前,听得脸色煞白。无论是父亲身死还是两面开战皆非她所愿。
她满腹心事回到房中,坐在桌前发呆。侍女看她呆呆,或许是看他不忍离开老爷,毕竟自夫人去世以后,他们两父女便没有片刻分离过,这次出远门有怎么能不伤感?
程清念,思索良久,便开始提笔写信,写完一张,又写另一张,几次停笔凝思,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等她写完,天色已经昏暗下来。锦娘也忍不住提醒,“小姐,该用晚膳了!”
“锦娘,把那首饰匣子拿来。”程青念眉头紧锁。
锦娘不敢耽搁,急急进入内室捧了匣子出来。
她仔细挑选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