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空巷里,一辆挂着大理寺工牌的马车缓缓驶过。
已然宵禁,他们上路本就不妥,所以更不可能加快行驶弄出太大动静。
陆川坐在靠近车门的角落,尽量拉开最大的距离,时不时抬眸偷看一眼,然后放轻自己的呼吸,生怕打扰到容北书发呆,引起他注意。
方才在宅门口见到容北书时,陆川不禁浑身一颤,瞬间蔫儿了下去。
因为他一看便知容北书不对劲,周身散发着骇人的冰冷气息。
陆川以为自己派出鹰隼传递消息惹怒了容北书,下意识地缩了缩肩,刚想开口解释,容北书却没有理他,径直上了马车。
陆川愣了一瞬,站在车外犹豫了片晌,最终还是咬着牙上了车。
这一路来容北书都很安静,目不转睛地盯着脚前的车板,长睫半垂,叫陆川看不清他眸中色泽。
陆川顺着他目光观察车板,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他不知道脚前的这个地方,恰恰就是在一个月前救下玖安公主后,他家少卿被公主压在身下狂占便宜的地方。
那时陆川突然勒马,容北书为了护住墨玖安以身作垫,墨玖安也顺势趴到了他身上。
容北书回忆起那日的情景。
她咬伤他肩膀后,在血液的作用下蝶瘾的毒性暂时压下,进而媚药的威力减弱。
所以当他主动吻她时,她该是清醒的。
因为在此之前,她软绵绵地趴在他胸口,唇上染了他的血,眼尾还残留着缠绵过后的一丝欲红,颤着声自责地说“对不起”。
正是她心疼的眼神彻底击碎了容北书最后的克制。
他失控了。
因为在她眼里,他看到了爱怜。
他久久无法平静,甚至愈发强烈。
因为,她回应他了。
那一次,她该是清醒的。
清醒地欺骗他。
美人计?
所以,一切都是假的。
从一开始在何府,她说她看上他时,他就已经中计了。
后来,她把他绑进寝殿,之后的每一次见面她都会撩拨几句,步步靠近,惹他脸红。
那时的容北书还傻傻地以为玖安公主只是放浪形骸,行为乖张。
殊不知,这些都是她的算计。
还真是虑无不周。
容北书脑海里迅速飘过这半年来的种种,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无比清晰地浮现。
每多回忆一次,容北书的心就会痛一次。
原来,她一直都是清醒的。
是他昏了头。
不知是不是车内太过闷热,容北书觉得气息有些不稳,整个人因缺氧仿佛要失去支撑,立即伸手扶住了车壁。
这一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陆川心脏都停了两拍。
容北书骨节分明的手缓缓蜷缩,最终凝成了青筋凸起的拳头。
他用力掐了掐手心,睫毛微微颤动着,沉痛地闭上了眼。
原来,心如刀绞是这种感觉。
以前只道话本里写的太夸张,那时的他年少轻狂,从未想过自己竟也会体会到这种苦楚。
容北书收回手,渐渐垂下头,低低笑出了声。
陆川面上惊讶之余还多出了几分心疼之色,可还不等他做好心理准备开口询问,容北书却缓缓睁开双眼。
陆川发现,那双眼里没有了一丝温度,甚至方才的悲伤也尽数泯灭,只剩下一双如谷底寒潭般漆黑幽深的瞳仁。
沉默良久,容北书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气氛:“明日起,换辆马车”
陆川能猜到容北书这么说的理由。
因为这辆马车是当初救下公主时所用的那一辆,方才还去见了公主,陆川用脚想也知道,定是闹的不愉快。
陆川轻声回了句“是”,踌躇片晌后,小心翼翼地问:“谢衍的死士,如何处置?”
一个月前,容北书吩咐他们寻找谢衍的死士,这个任务直到今天才算正式完成。
死士如若那么好捉活口,那么容易探寻踪迹,那便不叫死士了。
陆川本发愁如何找线索,不过好在他家少卿直接发疯,竟在谢衍面前出手,还将谢衍最宠爱的二儿子扎哑了,谢衍一气之下派了好几拨死士暗杀。
容北书武功高强,身边又有子时十二个时辰轮流守护,那些个死士自然是近不了他的身。
再者,谢衍为了不引起禁军的注意,专挑没人的地方下手,这样一来,子时也能全面出动,放开手脚反击。
七天前的一次暗杀中,他们终于抓了一个活口,审了很久终于问出了关键线索,又花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确认了城外谢衍豢养死士之所,陆川便第一时间通禀容北书。
容北书缓缓抬眸,冷冷道:“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