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千春敲着手指,正过头合上眼。
明府华贵,有着京城最大的府中池,最漂亮的亭榭,最贵重的红木。
现在池水全是血水,软坪全是尸体,还在咕咕往外不停冒血,然后汇聚成小溪流进入金鱼的腹中。
明明月越往里走,脚步越是沉重,一种强烈的不好预感涌上全身。
父母所住的院落安静如无人,当颤抖着手推开门,目睹巨犬啃食熟悉之人的身体,明明月无语地往后倒退几步。
他见过他们走路的样子,衣摆随着动作左右起伏。如今却四肢不全,一只食指圈着的翡翠戒指明晃晃地悬挂在嘴边,“次啦次啦”,一整个吞咽进去。
“呜!”它冲自己不满地吠叫。
“爹娘……”
就算他们说出那些令人伤心失望的话,可还是难以接受他们落得如此下场,短短几天时间,明府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吃人的眼睛步步紧逼,明明月站在那里垂着头,完全没看到现在的自己即将成为巨犬的下一个饱腹之物。
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它呜咽一声,眼神垂拉,往后退到墙边,脚旁就是零零散散的身体。
血淋淋一片。
明明月看着它突然转变的样子,顿时好奇,结果就听到身后传来铁物拖拽的声音。
明明月握紧木棍,以为还有一只,转过头又呆愣住。
男人清冷如月,所经之处,不下雪而生霜,不急而生威,眉眼冷淡却无情绪。
是他?
几千春从出现到路过都没看过自己一眼,走到屋里盘着右手手臂上的铁锁,话语凉凉:
“够了吗?”
“什么?”
明明月答话,却看见那只凶狠狠的巨犬像个田园狗一样伏趴下去,已然没了适才的嚣张。
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跟狗说话,只要他在,这东西肯定不会做出别的行为,上前一步拉住人衣服。
几千春皱紧眉头,偏头看过去。
“你一直在这里?”
不愿意与之多费舌,几千春淡淡“嗯”了声。
“所以你看着我明府遭受此等灾祸却袖手旁观?!”
“嗯。”
“你这个人冷血无情至极!你如果早些出手,他们又何故遭受这无端之灾?!”
“呵,无端之灾?”他拉着人走出屋门,指着每个角落,“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它们发出哀嚎的时候有人听吗?所有的孽,皆来自于自己所造的因!”
“我……”明明月语塞,左右乱瞟,仿佛一看过去就能看到当日的惨状,“为什么要救我?”
这一声问得底气不足,也是自己羞愧随意找的话。几千春耳朵异于常人,一点气息便知他口中说的是什么,背过身道:“我不救活人。”
“那你刚刚……”如果他再晚来一步,自己也许身首异处。
“你杀过它徒子徒孙?”
明明月摇摇头,几千春冷哼着,“你该庆幸自己没有参与进来。”
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明明月顾不得后面还有只虎视眈眈的巨犬,跳下台阶歪了下脚,忍痛拦住人。
“呼——痛死了。”一只手还是忍不住揉了揉。
几千春身形伟岸,肩宽窄腰,一双丹凤眼漂亮却带着冷冽的警告,停顿一会儿,绕开继续往前走。
“你等等!”又拦住。
“忘了山崖的事了?”他斜睨过来。
“我......”
鬼才会忘,杀人的时候眼皮子都没眨一下,一看就是个惯犯。
“但他好歹是明府唯一幸存的人了,我不能看着你让巨犬啃食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别让我讲第二遍,让开。”
“我不......”那只满口血肉的巨犬龇牙闷哼着站在门口,前腿紧紧扒向地面,有准备扑食的预兆。
明明月里衣汗湿,知道自己要是继续说个“不”字,眼前这个坏男人会毫不犹豫地让巨犬先吃了自己。
几千春突然抱手在胸前,问:“你知道我们这种拘魂使者对于你们这种凡人有什么禁忌的吗?”
“什,什么?”明明月睫毛很长,昏黄灯笼下在脸颊透出片阴影。
几千春腾出左手,慢慢伸出食指,“拘魂使者只叫死人的名讳。”
想起山崖冷风中他叫自己的名字,明明月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退后一步,几千春紧跟而上,把人逼到假山无处可逃。
几千春就把他圈在身前,目光下视:“你想进入我的死亡名单吗?”
“......”这人指定有病,脑干缺失。
明明月手推向胸口,隔开距离拍着半干的衣服,“要收赶紧收,老吓唬我算是什么事?反正你不准再动明家的人。”
此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