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师到底还是不打算去,两人在医院隔着玻璃陪了儿子一下午。到了傍晚,宋老师借口肚子饿了,想带她出去散心,也被郭老师拒绝了。
宋宇飞一直陪在母亲身边,安静地坐着也不讲话。马国民闲得无聊,下午没事出去走了走。陶正则来到医院,就跟回家了似的,站在年轻医生身边看他们写病历。
晚上六点左右的样子,马国民回来了。
他看着眼前一幕与自己出去时毫无分别,甚至连位置都没有移动,不禁皱了皱眉,懒洋洋地问陶正则:“还出去吗?”
陶正则走到宋宇飞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你的母亲知道,也一定希望你过得快乐。”
宋宇飞沉默良久,忽然像是想通了一般站起来对两人道:“走吧,我们去看看天灯节!”
陶正则欣慰一笑。
天灯节,顾名思义就是放孔明灯。月湖因天灯节而闻名远播,每年都有来自五湖四海的人,或看热闹或怀揣心愿来赏灯。
月湖中心有个小岛,岛心有一片广场。整个广场比外延逐级垒高近十公分,远远望去像一个祭台一样。这儿白天游客比较多,到了晚上是广场舞大妈们的主场。
沿着广场的小路往下走,可以通往湖边的环岛路。年轻人最喜欢环岛路,跑步和骑行都是个不错的选择。小情侣则喜欢环岛路下的步行道,特别是沿岸有各色别有风味的小亭子。
湖心岛不仅能放天灯,还能放河灯。寓意都是差不多的,天灯祈福,河灯悼念。
每年的天灯节,沿岸河堤上灯火璀璨。不管是小岛上,还是月湖周边,都是人头攒动,人山人海。
陶正则深深感叹:“我要不是变成现在这样,还真来不了这种地方。”眼睛看得眼花缭乱也就算了,连马路上能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马国民道:“上了岛心就好了,那里地方大。”
岛心的大广场是块四四方方的空地,专门为天灯节设计的。周围没有一点遮挡物,连歇脚的凉亭都特意建在四个角上。
陶正则几人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在了。每个人手里都拿了一盏孔明灯,或整理或聊天或拿着笔在孔明灯上写字。
大家都把自己的希望与祝福写在孔明灯上,期盼着孔明灯飞得更高更远,能把她们的祝福带到天涯海角去。
祝我早日脱单!
祝我永远貌美如花!!
今年给老娘暴富!!!
几个女孩满面春风地写下自己的愿望,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孔明灯护在胸口,生怕被来往的路人一不小心撞坏了。她们身上充满了年轻人的朝气,眼中散发着对未来的憧憬。
祝我们一家人健康幸福!
不远处站着几对青年夫妻,他们与孩子手牵着手,笑容满面地一同写下对家庭的祝福,对孩子的期许。
令人意外地是来到这儿的还有许多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们虽然行动不便,但还是相挽着手,双手颤抖地写下“白首不相离,子孙后代幸福安康”的祝福。
每个来到月湖的人,都是带着故事的人。有人欢笑,有人愁容满面,有人眼神迷茫,有人信誓旦旦。
陶正则活了这么久,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却还是被人生百态所震撼。原来在这片祥和的背后,还有如此不为人知的一面。
马国民漫无目的地穿梭在人群中,似乎对周遭事物毫无兴趣。他甚至都不好奇别人写了什么,仿佛对他而言今天只是来凑个热闹,为了看到千万孔明灯腾飞的那一幕而已。
忽然他停下脚步,低头去看一个趴在地上的女孩。
那女孩屈着小小的身子,正用彩色笔认认真真地给孔明灯上色。与其说上色,倒不如说她简直是把孔明灯当画布了。
小小的灯罩上,女孩用黑色的线细细地勾勒出三个人形。即使画得歪歪扭扭,但也能一眼分辨出这应该是一家三口。旁边有一栋房子,一口池塘,地上开满了无数鲜花。
周围的人都细心地避开她,为她提供了一个安全可靠的空间。女孩的妈妈蹲在一旁,微笑着看她画画。
“国民,你在看什么?”陶正则路过,正好看见他出神的样子,便好奇地凑过去看。
“没什么,走吧。”陶正则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马国民拉走了。
他看似眼里浑然不在意,但陶正则用余光瞥到那女孩地上的“画作”时,忽然就明白了马国民心中所想。
他大概是想家了吧!
“你……”陶正则正想说话,却被马国民打断了,他道:“宋宇飞呢?”
两人这才发现,宋宇飞似乎和他们走散了。
宋宇飞一个人走在人群中,不慌不忙,气定神闲地在人潮中游荡。
他穿过熙攘的人流,来到广场南面。从这里能高高俯瞰整个月湖,夜色里,湖水在路灯照射下,闪着琉璃一般五彩斑斓的光。
宋宇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