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依偎着车厢,闭上了眼睛,夜晟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活过来了。”
夜晟澜不自觉地低喃了一句。
闻声,梁伯轻声开口,“这两日二公子受苦了,不过总归是值得的,咱们已经到农庄外了,老奴往里面传过消息了,将军那头发了话,二公子可以去见将军夫人了。”
闻声,夜晟澜猛地睁开了眼睛,“我爹呢?”
“侯爷还有事要忙,暂时还过不来。”
“有事要忙?”
呢喃着这几个字,夜晟澜的脸上,不禁露出一抹讥讽的神色。
到底是亲父子,就像永昌侯了解他一样,夜晟澜也了解永昌侯。原本,夜晟澜以为永昌侯会来的,可现在看来,永昌侯根本就不想过来,他或许是在意谢氏的,但是,那份在意,远不及他对自己脸面的看重。
哪怕是为了谢氏,永昌侯也不愿在沈青竹面前低头。
一日夫妻百日恩?
想想,倒也是真挺可笑的。
心里想着,这些话夜晟澜却并没有说出口,他手抓着梁伯的胳膊,借力挣扎着站起来。
之前倒也不觉得,可现在站起来,夜晟澜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双腿麻木得厉害,他真的感觉,自己双腿仿佛已经废了,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稳了半晌,夜晟澜才缓慢地挪了挪步子,下了马车。
梁伯急忙跟了上去。
暝影就等在农庄门口,瞧见夜晟澜下来,暝影脸色淡淡的,就跟瞧着两个陌生人似的。
“二公子、梁伯,这边请吧。”
说完,暝影就转头往农庄里走,为夜晟澜引路。
夜晟澜跟着暝影进了农庄,说起来,这庄子也不是夜晟澜第一次来,早些年的时候,沈青竹随着谢氏来农庄查账,他偶尔也会跟过来。这里的田,这里的屋子,甚至于是这里的山,这里的天,对于夜晟澜而言都算不上陌生。
可是现在走进这里,夜晟澜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地方,还是原来的地方。
可终究不一样了。
就像沈青竹和他,他们还是他们,却又已经物是人非,再不似当初了。
夜晟澜走得很慢,他心里想着这些事,眼眶不自觉地一片湿润。夜晟澜知道自己此刻狼狈,可是,他面上的狼狈,远不如他心头的狼狈多。
他心里边不是滋味。
暝影一边走,也一边在观察夜晟澜的状态,越看,她心里越觉得解气。
问水长亭。
暝影一路带着夜晟澜、梁伯来了这边。
亭子陵水而建,满池荷花,风景倒是好。夜晟泽和沈青竹都在长亭里,沈青竹坐着抚琴,温柔娴静,夜晟泽吹着碧玉萧,长身玉立,一对璧人,琴瑟和鸣,也不过如此。
夜晟澜远远的就瞧见了他们,他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他恍惚瞧见了当初的自己。
当初,他似乎也曾这般吹箫,为沈青竹奏乐,让她翩跹起舞的。
隐约间,他似乎还能听到沈青竹的笑声。
夜晟澜痴痴的瞧着,有那么一瞬,他似乎真的有些分不清什么是过往,什么是现在。他愣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再往前走一步。
梁伯瞧着,沉沉地叹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二公子,该过去了,侯夫人还等着呢。”
“嗯。”
夜晟澜的思绪被拉回来,谢氏状态不好,他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回忆往昔,伤春悲秋。
不论苦痛,眼下他都只能忍。
由梁伯搀扶着,夜晟澜缓缓挪动着步子,进了问水长亭。
沈青竹也瞧见了夜晟澜,她抚琴的手微微停了停,连带着夜晟泽的箫声也断了,他快步回到沈青竹身边坐下。
两个人一起看向夜晟澜。
衣裳没换过,上面有许多尘土泥印,大约是刚被泼过没多久,夜晟澜身上衣裳还是湿的,连带着头发,也是潮乎乎的,一缕一缕的,他脸色也比寻常时候要黑些,唯有唇色白得厉害,眼睛腥红,脸颊带泪,着呢样子倒是狼狈。
沈青竹将夜晟澜的模样看在眼里,不禁侧头看了看夜晟泽。
她冲着夜晟泽眨眨眼睛。
夜晟泽浅笑。
两个人眼波流转,此处无声,可她的夸赞,夜晟泽心知肚明。
夜晟澜也瞧见了,这一刻,他真的感觉到,自己像是被沈青竹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了,她曾经对自己的那些浅笑嫣然,也终究易主,再不属于他了。
夜晟澜心里空落落的。
瞧着夜晟澜不动,沈青竹挑眉看向他。
“夜二公子,你这是闲得无聊,来看人谈情说爱吗?听说侯夫人状态不大好,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