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堂外。
几乎是墨砚一出来,夜晟澜就瞧见他了,紧接着,一桶水就泼到了他身上。
夜晟澜怎么也没想到,曾经主院里最不起眼,甚至因为青川和谢氏动手,几乎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的人,这么快就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可以对他下手了。
那一桶水并不凉,反而温温热热的,可这样的水,在这闷热的天里更折磨人。
墨砚浅笑。
“二公子,我们东家说了,既然要认错,那就好好地认,这昏昏欲睡要死不活的,看起来好像不大诚心。”
“你……”
看向墨砚,夜晟澜心里来气,他忍不住开口。
嗓子,嘶哑得厉害。
他头也一阵阵的眩晕,也不知道是体力消耗得太严重了,还是怒火中烧,气血上涌的缘故,他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话还没说完呢,夜晟澜就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墨砚后退一步,回头看向鬼手六娘。
鬼手六娘都瞧见了。
但凡是换一个人,哪怕是乞丐流民,哪怕付不起诊金,可只要是晕倒在了长青堂门外的,她肯定都会搭把手,让人救一救,看看是什么情况。
偏偏这个人是夜晟澜,是算计了沈青竹,几乎毁了沈青竹一辈子的人……
救他?
鬼手六娘都嫌脏了自己的手,浪费了自己的善良。
看向墨砚,鬼手六娘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手上的指甲,她浅笑盈盈,嘲弄讥讽。
“堂堂七尺男儿,怎的身子还如此脆弱?说晕就晕,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还真是吓人。墨砚,快安排人往永昌侯府走一趟,让他们过来抬人,速度快点,别耽搁久了,在咱们长青堂外面断了气,我嫌晦气。”
“是。”
墨砚应声,挥手叫人往永昌侯府去报信。
暗处里,永昌侯本也安排了人。
见状,也没用长青堂的人跑腿,他们径自上前,很快就把夜晟澜抬下去了。
鬼手六娘瞧着,出言吩咐,“来人,把这长青堂外边,给我仔细清理两边,该扫的扫,该冲洗的冲洗,都弄得仔细点,别留了脏东西。”
“是。”
“还有,通知下去,咱们东家仁善,而今又沉冤得雪,大仇初报,实乃大喜,从明日起,长青堂外义诊的时候,顺带着开设一个粥棚,两个茶寮,供应热粥和茶水,别管是来义诊的,还是周遭吃不上饭的,但凡是到了门口的,来者皆是客,只要过来,就都可以吃粥喝茶。”
“是。”
“对了,记得让人去把二公子带着的那块布,给挂到长青堂外面去,顺带着寻些个穷苦书生,誊抄那布上的认罪书,能抄多少抄多少。从今儿起,三月之内,但凡是来长青堂买药的,包药的时候,都赠送一份认罪书给客人垫手,省得药渣子脏了手,顺带着也让人知道知道二公子认罪的诚意。”
鬼手六娘这招损得厉害。
墨砚听着,也不禁佩服鬼手六娘的脑子,夜晟澜仅剩不多的脸皮,这下要彻底被撕干净了。
墨砚心里高兴。
他可是差点死在谢氏和青川手里的,若非沈青竹,他早就见阎王爷了。
自从他求到沈青竹面前,想要跟着沈青竹的那日起,他的命就是沈青竹的。但凡是对沈青竹好,对谢氏和夜晟澜不利的事……
他都乐见其成。
心里想着,墨砚喜笑颜开,“掌柜的放心,我这就去办。”
“去吧,事情办得好,各个有赏。”
“得嘞。”
墨砚高声应和,他随即去安排打点。
永昌侯府这边,夜晟澜人还在路上,永昌侯就已经得到消息了,他让梁伯准备了马车,去接夜晟澜,不过不是接回来,而是送去沈青竹所在的庄子。
去求沈青竹这事,还是让夜晟澜自己来比较好。
永昌侯不想多掺和。
他在意脸面,到底拉不下来那个脸。
农庄。
夜晟澜是从马车里醒来的,一睁开眼睛,他就瞧见了梁伯。
梁伯手里端着碗,是提前准备好的参汤,见夜晟澜醒过来,梁伯一手搀扶着夜晟澜,一手端着参汤,送到了夜晟澜嘴边。
“二公子,先喝点参汤吧,对身子有好处。”
“嗯。”
饿了两日,肚子咕咕地叫,夜晟澜的身体被消耗得厉害,他也真饿了。
淡淡地应了一声,夜晟澜就着梁伯的手,低头喝汤。
也不过是最普通的参汤罢了,而且应该准备有一段时间了,汤都已经凉了,滋味比刚煲好的时候差了不少。寻常时候,夜晟澜喝一口,大约就不会再喝了,可今儿喝进口里,他却觉得这汤出奇的美味。
夜晟澜一口气喝到底,把整碗汤喝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