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时,盛夏的朝阳如烈火灼烧天边的云彩,湛蓝的天空似是交织变换的流彩层层呈递晕染如水荡漾。
陆时野披上外衫梳理清洗,无声无息地来到床榻前,掀开床幔瞧着安然熟睡的小人儿,瞧了又瞧,似是怎么也瞧不够似的,幸福滋味缓缓流淌在心底。
小人儿朝着他的方向嘤咛几声,掀起腿悠悠然翻了个身,红扑扑的小脸一歪,微张着嫣红水润盈泽的樱唇磨蹭青色的衾被。
绯色渐深的眼眸直勾勾地观赏着小人儿的媚态,喉中没来由发涩,陆时野欲盖弥彰地轻咽口浸,紊乱的浊息引的身内血液沸腾。
肌肤的温度陡然飙升,陆时野垂下睫羽不敢再看一眼,慌乱夺门狼狈而逃。
门外侍立的白染、白凝大为不解,还没问上一句安好,就瞥不见陆时野的身影。
白染想着陆时野似是被恶虎追着的凌乱姿态,诧异咋舌,“白凝,你说公子这是怎么了?我还从未公子这般失态呢,若不是同一张举世无双的皮囊,我断然不会信这是公子。”
缭绕浅薄的雾气冷不丁溢出来,白凝冷的猝不及防,抖了抖身子盍上雕花木门,望向屋内若有所思。
良久。
她望着陆时野离去的方向,“公子举止这般扭扭捏捏,想来已然对九公主情根深种了。”
“那宫里的那位……”
白凝狭长的眼眸冷厉扫过白染,语气不善,“闭嘴,你不想要自个的舌头了?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香岚姑姑没有提点你吗?”
“妹妹……”白染垂下头,俨然不肯认错,肩膀忿忿不平地颤动,“我只是为她鸣不平,只有她这样的美人才能配的上公子,他们才算的上是金玉良缘。”
一个清脆的巴掌重重落在白染脸颊上,白凝恨铁不成钢,咬着牙根低声骂道,“你要是想死我绝不会拦着,但是你要拉我一同下水,我宁愿现在就打死你。公子素来说一不二,他愿意心悦谁,要与谁缔结良缘,就是皇上皇后都做不得主,岂容你我两个贱婢在此置喙?”
白染捂着红肿的脸颊,水光泛滥的眼眸因怒含恨,听到贱婢二字,犹如当头一棒,将将让她幡然醒悟,“我……我错了,妹妹。”
瞧她认错诚恳不似作假,白凝柔和了眼中的凛凛之色,安抚着白染的后背,“别怪我下手狠,不打醒你,怕你入了歧途回不了头。”
“嗯,妹妹教训的是。”
仓皇逃到书房,陆时野在架格里抽出素日里最喜欢的一本书册,捧着翻开的书垂目凝神,却是只字都看不进去。
脑海中的小人儿不断作祟,一颦一笑搅的他心神不宁。
修长的手指抚上眉梢遮掩漾着一池春水的桃花眸,陆时野扔了圣贤书,勾着唇角回味她的娇憨。
门被敲响,萧河拂动衣袖散去身上浅淡的血腥气,消去眸中的戏谑,肃了肃神色,“公子。”
“进。”
思绪骤然被打断,陆时野冷了眸色,周身的威慑之气直逼人心。
萧河的脚甫一踏进门来,就被一股莫名的气息震慑的脚根一软,没来由的一阵心虚让心猛地狂跳。
微掀眼皮觑了陆时野一眼,只见他绷着脸,扶额按捺汹涌澎湃的怒气。
这是哪个天杀的王八羔子敢招惹他家公子?
这不是要把他按在油锅上煎么?
萧河旋即打了个喷嚏,浊了陆时野面前的游气,思及挨脊丈的痛处引的身子一僵,背脊处的冷汗直冒,浑身血液怦然逆流。
他软着脚跟上前,暗暗收敛鼻息,一股脑把话说完,“公子,楚珩羽已经处理妥当了。在他死之前属下砍了他抓九公主的手,王爷的物件也放了。属下离开之前,特意弄出声响让侍女发现了他的尸体,这个时辰楚皇应当在与王爷对质了。”
“嗯。”
“属下告退。”陆时野的嗓音没有什么变换,萧河一心以为公子没有怪责他,松了松肩膀,拔腿就往外跑。
“慢着——”
萧河似是被点了穴位,保持着怪异的姿势,僵着脖子一寸一寸回眸,内心波澜丛生,“公子还有何事?”
“等时夷回来。”自打萧河入了书房禀报了楚珩羽的事情,怒气取代了萌生的情欲,让他暂时歇了对软软的思慕。
有这么个碍眼的人在,陆时野从容许多,拾了丢在地上的圣贤书随心所欲翻看。
约莫一个时辰。
书房外传来悠然的哼曲声,临近书房,楚时夷谨记着陆时野的话敛了面上的得意,领着身后一瘸一拐的小宫娥进来,“三哥,人带来了。”
“如何了?”
“早朝之上,时夷舌战群儒,硬是让楚皇吃了哑巴亏。”
两个时辰前,他把刻着他名讳的玉坠交给了萧河,让他去杀了楚珩羽的时候特意留下,发现他尸身的侍女捏着玉坠入宫与他对质,被他三言两语撇清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