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听见以前这个家伙竟然说要把自己从诏狱里边给救出去,胡轲的眼神里面一下子充满了狐疑。
他和朱汜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于这家伙的脾气秉性大概还是有一些了解的,现如今从他嘴里听到这句话,着实让胡轲觉得不可思议。
一方面是因为胡轲觉得眼前这个家伙和自己相处这么久了,如果真的有能把自己救出去的法子,又何必拖延到现在才去实施?
另一方面则是,胡轲并不认为现如今的朱汜拥有这个能力。
虽然通过先前跟新任指挥使那不算愉快的交流之中,得知了朱汜这个家伙并不完全是没有背景,至少人家就能跟这个不知来路的新指挥使攀上亲戚。
可正是因为这小子在有如此硬扎关系亲戚的情况之下,还依旧被人当成背锅侠给扔到这诏狱里来,就更让胡轲断定这家伙在诏狱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
自保尚且都做不到,此刻突然却说要救自己出去,胡轲觉得除非是自己脑子彻底坏了,要不然绝对不可能相信这番鬼话。
“快别闹了,你有那闲心思不如发动一下你昔日同僚的关系,给咱俩整顿好饭才是正经的。
我犯的是什么罪,我自己心里清楚。现如今你一个过江的泥菩萨反倒说着要救我,你觉得我会凭空相信你这句话吗?”胡轲没好气的说道。
随后也不在地上继续装死,转过身来又靠在自己先前挖的那个洞上,眼巴巴的朝着牢房那唯一的小洞口望了过去。
自己虽然向往自由,但还没有到因为他人一通鬼话就变成失了智的模样。
“我且问你,你跟这新来的指挥使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虽然嘴上说着你是他的姐夫,可从他话里的透露出来的那点小心思看得出来,这家伙对你这个姐夫似乎并不是那么尊重。”
既然朱汜这家伙在那边思索着什么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话,胡轲这边干脆自己把话题给挑了起来。
这个问题也算是他在心中好奇过一阵的,这个时候问出来倒也算是合适。
“如果算上那七大姑八大姨的复杂关系的话,他倒也的确要称我一声姐夫。
你也知道,我们徽州朱家以前也曾显赫过一段时间,只不过后来因为各种原因,这才衰落了下来。
先前辉煌的时候,自然免不了与其他世家大族亦或是勋贵进行联姻,一来二去,我在这朝堂里边能攀上亲戚的倒也不止如今这新任指挥使一位。”
朱汜装作洒脱的说道,这番借口他在心里已经筹谋了好久。
自从看到徐允恭这家伙真的跑到诏狱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开始为现在这种场面做着准备。
“昔日里替当今陛下提出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枫林先生,这才病逝不到十年的功夫,偌大一个徽州朱家就落到现在你这般地步,当真让人唏嘘不已。”胡轲摇了摇头说道。
他说这句话倒也不完全是出于对朱汜这个家伙个人的打击,这期间多少也有一份发自内心的感慨。
“滚滚……”
自以为亲眼见证过一个昔日立过大功的开国功臣家族,在短短十年之间就衰败成如今这副模样的悲剧之后,杨慎大才子的那首临江仙便不由自主的涌上了胡轲心头。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这种既含有功成名就后的失落与孤独,又暗含着诗人对名利轻视与淡泊的词句,瞬间将胡轲的情绪也给调动了起来。
情绪已然烘托到了这里,这首词也就一下子冲到了胡轲嘴边,不过刚刚吟了两个字,胡轲就果断又闭上了嘴。
这词现在还没有在时间流传,别说杨慎本人了,就是他爹杨廷和也得差不多七十年后才出生。
于是乎为了避免自己成为新一代的文抄公,也为了防止自己肚子那点儿不多的存货在朱汜面前露了馅儿,出声念了两个‘滚’字之后他就改成了在心里默读。
不过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个时候都刹住车了,却依然还是引起了朱汜这个铁憨憨的注意,只不过引起注意的方式有些不同。
“小先生若是不相信我,有话但问就是,又何必直接开口侮辱于我。
朱某虽然不才,但也不认为我刚才说的话有什么地方能惹得小先生可以不顾基本的礼仪,如此失态的口吐脏言。”
朱汜就站在那里,两个眼睛瞪了起来、双手插在腰间,全然是一副要过来和胡轲理论到底的样子。
“我哪里骂你了,你若是救不了我就直说,何必用这样怪异的法子来掩盖你自己被人戳破大话后的尴尬。”胡轲在第一时间就给怼了回去。
这个时候坐在墙角的他双手也插在了腰上,自己不过是在心里默默的感慨着人世间沧海桑田的变化,却骤然被对面这个铁憨憨扣上了个如此大的罪名,这让心高气傲的胡轲如何忍得。
“胡先生你这么说就不地道了,你骂就骂了,坦然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