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少时还是现在的张元悠,都深深恐惧着孤独。
人有弱点,便可症下药。
但反之,也可用这个弱点,为其所用,所以张起灵没有弱点。
从古楼出来后,张起灵再度收拾好了行装,准备出门。
“我要去墨脱一趟,你留在这里。”张起灵将一把黑金短刀交到了张元悠手上,黑金刀工艺繁琐,锻造费时,当代张家已经无法再端锻造出如此工艺的刀。他找了很多工匠,耗时数十年,才做出这把短刀。
短刀秉遍镶各种宝石,看起来华而不实。商议图纸的时候,他问过张元悠的意见,问她喜欢什么宝石,日后可以镶嵌在刀柄上。张元悠掰着指头,一样一样的细数,“玛瑙、砗磲、蜜蜡……”
“……………”张起灵。
“你去墨脱做什么?”张元悠鼓起勇气问道,她虽然话多,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心里还是明白的,废话张起灵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说了听了就当没发生过。
张家有很多秘密,不同身份的人掌握不同的秘密,窥探不属于自己的秘密,是一件严重的事情。但现在张家都衰落到如此地步了,张元悠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果不其然,听完张起灵的话后,张起灵先是目光一沉,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现在需要张元悠的帮助,总得告诉她些什么,“有一个名叫董灿的人,消失在了那里,我要去调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张家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守护古楼了,我需要你留在这里,张明山会留下来帮你。”
对于张云悠在这方面的好奇,张起灵还是不得不出言提醒她,“有些东西,不知道也就无所谓了,一旦知道,就会扛上不可挽回的命运。”
张元悠不再问了,她兴致勃勃在空中挥了几下新得的黑金短刀,甚至没有问张起灵什么时候回来。等张起灵的队伍走出了很远,她才后知后觉,未知与失去的恐惧,沉重压在她的心头,越刻意忘怀越萦绕心头。
她想起了张陇山,可是与张陇山不同,张起灵离去之后,整个世界瞬间变得暗淡,就像回到了那年的阁楼,黑暗中时间失去了作用,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长若几个世纪。在这种痛苦的驱使下,她风一样奔跑在群山之中。
为了抄近道,她选择了灌木丛生的小道,杂草的锯齿在她脸上手上划出道道血痕,所经之处蛇虫避让。她小鹿一样穿梭在林间,终于在张起灵出山之前,追上了他的队伍,她站在山坡上,朝着张起灵大喊:
“哑巴,你一定要早点回来,我在这里等着你。”
张起灵停了下来,后来他从喜马拉雅山上的青铜门出来,失去记忆,三日寂静,他开始‘想’。脑海中,十万大山少女呐喊的身影模糊,直觉告诉他,有人在这里等他。他寻着这记忆,找回了巴乃。
十年,对张家人而言,不过沙漏翻转的一轮。但对张元悠而言,等待漫长而孤独。斜阳西下,她坐在当初送走张起灵的山坡上,一遍一遍眺望天尽头消失在地平线的大道,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土路变成水泥公路,进出山的人来来往往,走过这条路的孩童变成少年,和当初并行的少女携手,笑容含羞。等的时间长了,张元悠会开始想过去的事情,她欺骗圣婴时,他眼底的迟疑和最后选择信任的伸手。
虫坑深不见底,伸手不见五指,她会想起圣婴信任的伸手,终于后悔,也跳进去寻找他。她望着满脸鲜血的圣婴,痛哭流涕。怎么会呢?她怎么会不把圣婴当作朋友?这不是他的错,这又不是他的错,他什么都没做错!
从在孤儿院重逢第一天起,张元悠就预感到了,张起灵有一天会离开这里。他和这里所有的孩子都不一样,他特殊的经历使得他的所思所想,都远超过了同年龄段的孩子。无论她怎样努力,都无法追赶上,这样的同伴,注定会失去。
张起灵会有他的责任,他注定不会为张元悠停留,过去的种种,也都印证了这一点。与其终有一日失去,不如从来不去拥有。可是。可是为什么,她会坐在这座山坡上呢?
为什么?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