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背着谢铃铛走了十几里才暂时解脱,这段路程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磨难,毫无征兆的就被赏一顿拳头,走快了要赏,走慢了要赏,太颠簸了要赏,不够颠簸又被怀疑要把谢铃铛哄睡,然后趁机逃走,还要赏。总之,只要谢铃铛想打他,什么事都能成为借口。
后来他们遇到一个骑马的商人,谢铃铛威逼利诱,用十两银子买下骏马,余念才得以解脱。又瞧见了路边有卖糖葫芦的商贩,她豪掷半两碎银子把所有糖葫芦和草靶子全部盘下。
红衣少女昂首骑高头大马,一手端着糖葫芦,一手托着围棋入门典籍,自得其乐。骏马缰绳套在一名双手被缚少年的脖颈上,绑缚少年双手的绳子系在马鞍上。少年半抱半扛着插满糖葫芦的草靶,低头垂眉,踌躇前行。
糖葫芦玲珑有致、香气扑鼻,令余念垂涎欲滴,但他明白,贪吃只会招来更加严重的惩罚。恶女心狠手辣,不给他一点喘息的余地。他满身疼痛,再受摧残恐性命不保,他压下口腹之欲,低声哀求:“女侠呀!我就是个市井粗人,带着我只会辱没你的盛名,你就把我放了吧!”
“想得美,就算你是个屁,本姑娘也忍着不放。”谢铃铛嘴角勾起,似百花竞放,忽然又吐舌干呕。她取出马鞭,抽在余念后背,“没看到本姑娘吃东西吗?还敢提那恶心东西。”
余念面容扭曲,背脊恍似千针百刺,难忍剧痛。他龇牙咧嘴之中,低吼一声:“是你自己说的,与我何干?”
“你刚才说‘放’了,我才会想起放屁来。啊!你又让我想起那恶心东西了。”谢铃铛双目微眯,扬鞭再打,那漂亮的面容微微扭曲,眸光幽深,似乎蕴含了无尽的算计和悖谬。
毫无疑问,这是一位胡搅蛮缠的大小姐。余念怒火焚身,说:“放牛、放马、放羊里面都有放,所以别人说这些词你也抽他们呀!”
谢铃铛柳眉轻扬,挑衅地望着余念,语调中带着一丝玩味:“别人说这些词我就会想起你,想起你我就会想起那个恶心的东西,所以我还是抽你。”
这是何等荒谬的逻辑?余念怒不可遏,恨不能将手中的草靶砸向谢铃铛。
等待许久,并未见余念再度开口。谢铃铛感到奇怪,低头看去,余念形体微颤,似是独自生闷气。她更觉得有趣,随口问;“你会下棋吗?”
余念闷闷道:“不会。”
“我也觉得你不会。下流的色胚怎么能配得上高雅的围棋?”谢铃铛不怀好意的抛出一本书,道,“我并非不讲道理,只要你能在围棋上胜过我,我就放了你。”
谢铃铛读的围棋书不过是入门级别的,看来她刚学没多久。余念以前从来没下过围棋,不过他觉得自己脑子还算好使。只要多下点功夫,赢过谢铃铛应该不难,这样他就能早日逃出她的手掌心了,想到这余念忍不住笑了起来。可当他看到那本书的书名时,立马就笑不出来了。《古今残局》,这哪是给初学者看的书啊,估计就算是棋道高手,也未必能解出其中一二。难怪这丫头没胸没屁股,全长坏心眼儿了。
在绝望中给人一丝希望,又亲手掐灭。杀人诛心,不过如此!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肠,难不成是诸天魔神转世?
无力改变现实,愤怒也只是无能狂怒罢了。余念索性平静地接受现实,不再抱有获胜的奢望,权当是消磨时间,随手翻阅起来。
纵横之间,黑白错落,一幅残局,便是一个生死达到微妙平衡的世界。或峥嵘诡谲,或暗藏杀机,纷繁复杂,内外互含。看似阴阳无序,实则内有乾坤。
忽然,余念的灵魂轻微颤抖了一下,诸天繁星,或明或暗,在他脑海一闪而过。身体的疼痛依旧,他的灵魂却仿佛无拘无束地遨游在无尽星海,畅快无比。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混乱的记忆忽然有了清晰的迹象,虽然他依旧什么也想不起来,但非常确认已经触摸到了某些关键的东西。
啪啪啪啪……
余念只觉得脸庞火辣胀痛,意识渐渐回归。他回过神来,一瞥之下,却望见谢铃铛正在念念有词地扇自己耳刮子。她卷起袖子,左右开弓,那叫一个起劲。
“为什么又打我?”余念质问道。
“啊!你终于清醒了!你不知道你之前的样子有多吓人。双眼无神,宛如行尸走肉。快快感谢本姑娘,是我救了你。”谢铃铛洋洋得意,又给了余念两个嘴巴子。
“你们家救人就是抽嘴巴呀!”余念揉着胀痛的脸,骂骂咧咧地说道:“我感谢你八辈祖宗,想打我就直说,少找借口。”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谢铃铛双手叉腰,气鼓鼓地说:“不信你想想,你是怎样到这里的?”
余念环顾四周,发现竟在一座破庙之中。月上枝头,洒下银色的光辉,四周寂寥无声。余念喉咙发紧,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这是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谢铃铛低声呢喃,语气很没底气。在余念醒转之前,她心中始终怀疑自己下手太狠,以致将他打成了白痴。于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