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露出这种表情,那将会十全十美。”史密斯夫人盯着镜子,手上搭着三四条丝巾,微喘着气走过来。“让我试试,这条怎么样?”此时搭在莱拉脖子上的是她半年前的圣诞礼物。史密斯夫人看了两秒,遗憾地摇摇头:“颜色不适配。浅一些更好……不不,这条裙子加上丝巾也许太过了……”
两点五十分,迪诺、莱拉和史密斯夫人一起走下台阶。司机帕克帮他们放好箱子,而迪诺让史密斯夫人坐到前排,他和莱拉坐在一起。距离庄园还有将近三小时的车程,莱拉本想趁机睡个午觉,可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绿树和屋舍,发觉自己毫无睡意。
“别担心,”迪诺低声对她说,“到了那里,一切如常。一般问题我会先挡过去,要是你不得不回答,就按我昨晚说的。你祖父不会发现的,他没……”他突然顿住。
“他没那么关心我。”莱拉补充。
“我是说,他没那么聪明、足以洞察一切。”迪诺将身体向她倾斜,压低声音,“年少时我也干过一些——伪造成绩单、假装去夏令营结果去看了球赛——咳,绝对不是鼓励你学我干这种傻事。总之,他抓不到我。”
莱拉被逗笑了。然后,在轻柔的磁带音乐声中,她睡了一个午觉,直到非常恰时地在汽车进入怀尔登庄园前的那段路上醒来。
景色变得和伦敦很不一样。他们在穿过一片起伏的原野,大约三分之一被森林覆盖,有些属于乡村的红色或米色的屋顶点缀其中。拐过两个弯,穿过一个宁静的小镇广场,再驶上一条倾斜的坡路,在这条路的最高点,所有人都能一眼望见不远处、一座坐落在湖畔的白色庄园。
“我们马上到彭德赛庄园了,先生。”几乎沉默一路的帕克说。
“我知道,谢谢你帕克。让我们直接在前门下车吧,让史密斯夫人带着行李先去房间。”迪诺从前座的空隙里盯着挡风玻璃外的风景。
莱拉也学着父亲的动作,昂头看着这座阔别一年多的庄园越来越近。怀尔登庄园——更正式的名字是,彭德赛庄园,无疑是一座华美的建筑。由白色砖石垒砌而成的外墙沐浴在傍晚的太阳下,前方银镜一样的湖面倒映着闪闪发光的屋顶雕塑和尖顶,与周围绸缎般光泽的草地交相辉映,显现出一副不凡气派。
“嚯,”下车时,迪诺不由得环顾四周,“为了明天的拜访日,真是下够本钱啊。”
莱拉也发现,庄园显得比之前任何一次来访时都要干净整洁,甚至能说焕然一新。大门旁边的石阶刷得油光锃亮,看起来很容易滑倒。而刚刚汽车经过的地方,她还看到几个在窗边和屋顶的维修工人,在清理过于茂盛的藤蔓的痕迹。
“拜访日很重要吗,父亲?”莱拉看着缓缓打开的、连花纹里的尘灰都清除得一干二净的雕花木门问道。
“谁知道呢?也许对这个地方比较重要。反正,主角轮不到我们来当。”说着,迪诺看到了门后等候的熟面孔。是巴伦先生——至少从迪诺出生时就已经成为庄园管事的人。
他那头褪色的、很整齐的米褐色头发应该没有染过,灰色条纹的制服熨帖地包裹住微微隆起的肚子。此时,那张年迈却矍铄的脸上露出一个看得出几分真情的微笑,而迪诺已经朝他张开手臂。“巴伦先生,好久不见。胃口还好吗?”迪诺的关心不似只是客套。
“托您的福。我身体还算健康,当然,比不上怀尔登阁下。即便膝盖上有些老毛病,但他依然强健,能吃下半头小牛。”巴伦边说边拥抱迪诺,像长辈一样拍拍他的背,然后把目光投向莱拉,微笑致意。
莱拉向巴伦打了个招呼。这位跟祖父一样大的老人,是这座庄园里为数不多愿意对她展露友善的人。
“他倒是时不时向我提起你,”巴伦在前面领着他们,边走边说,“迪诺,伯爵很关心你的工作和生活……”
“又来了巴伦。”莱拉听到爸爸在前方说,“难为你每次见我,都要为他使用这套说辞。对我一点用都没有——你知道的。所以免了吧,巴伦。他自己也清楚,这些陈词滥调掩饰不住对任何人的控制欲——”
“慎言,怀尔登先生。”巴伦脚步一顿,“虽然今天没有客人,但家族里的成员全都出席了。这种话,相信您也不想让其他亲人听到。”
“我知道你一直令人信任,巴伦。当然,就算是二十二岁时,我相信这些话也不会传到任何人的耳朵里。这是我们之间的默契,不是么?”眼看着要到宴会厅了,迪诺忙问,“刚刚说所有人都在?连我那个堂兄也来了?”
巴伦先生微笑着往前几步,推开餐厅的门。“你马上就能得到答案,先生。请进。”
迪诺犹豫了不到一秒,就踏入宴会厅。莱拉深吸一口气,连忙跟上父亲的步伐。
厅内很宽敞,从天花板垂下的水晶吊顶将墙壁上有些年岁的挂毯和画作蒙上一层流光溢彩的滤镜。下方一张长桌上,是摆放齐整的金边白底陶碟和银餐具。墙边的高台上放着一丛丛淡黄色和紫色的鲜花,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