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痊愈了,快走吧小狗狗!”
零缓缓将怀中护着的小狼崽放到刚结了冰的湖面上。这狼崽是她前段时间出任务时捡到的,看它奄奄一息,便带回教会治疗。
小狼踉踉跄跄地走在如镜子般的湖面上,它银灰色的毛发闪着熠熠光辉,在它不远处,是一片幽深寂静的密林。
狼崽两步一回头,发出低沉的呜咽声,仿佛在表达自己的感激与不舍。
“大人,冬天快到了,为什么不留下它?教会的食物是够的。”
幼年的蕾莎歪着头不解地看向零,她拢了拢脖子上的白色羊绒围巾,朝手心呼出热气,小脸红扑扑的。
“它有自己的命运,它不属于我们。”
零背对着蕾莎沉默了一会。
“其实,我也有自己的私心……”她缓缓开口道。
小狼的身影消失在森林与湖面的模糊交界处,她轻抚着胸口的银质十字架,那上面的寒冷像是针刺入她的指尖。
“很久之前,我养过一只三花猫,它老死在一个夏日午后,它的每根毛发被炙热的阳光逐渐融化,此后我再也记不起它的模样。”
宽大的帽檐遮住了零此刻的表情,散开的银色发丝在寒风中飞舞,湖面倒映着她红黑色暗纹的长裙,宛如一朵盛开的罂粟花,艳丽而疏离。
蕾莎呆呆看着她,移不开目光。
“所以,有时候我惧怕太过亲密的关系,对于那些生灵而言,我的生命太长了,长到难以想象……”
“我讨厌离别。因此我学会了一个秘诀,不对那些注定离别的人和事物生出感情,便永远不会悲伤……”
蕾莎也不再言语,她顺着零的目光望向远方,小狼已经彻底消失,只留下冰面上一连串梅花形状的脚印。
她长叹一口气,有些不解道:“大人……可是您的表情,分明很悲伤……”
……
“主人,主人,在想什么呢?”见零的神情有些恍惚,小白出声呼唤她。
“突然想起一些回忆罢了。”零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和小白此刻正在前往天屿宗关押魔族寒渊的路上。
她坐在一块漂浮的青石上,这是犯人和看守者来往深渊的“交通工具”,周边的平台上回荡着凄厉的哀嚎与乞求,一些无人的平台上也满是血渍。
零隐没了气息,趴到边缘凝视着脚底的深渊,一股寒意在背后慢慢爬升。
“天屿宗与云津的魔族,真是不共戴天……”她道。这监狱一看就是有来无回的地方,但她一定要把江应看带出来,即使之后他无法再待在天屿宗,也要保住他的性命。
“不过我们能这么顺利到达这里,估计也有掌门的授意。”从景随云突然给出令牌,到寒渊门口稀疏的守卫,这一切就像是有人故意给她们开了快速通道。
“便宜老爹……”她喃喃道,“你也希望我这个‘女儿’救出江应看么……”
“方掌门真是豆腐心,即使之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女儿了,也要成全她的愿望……”小白若有所思,赞赏点点头。
“主人,不如趁这个时间,问问圣物的下落。”小白这些天心心念念着回家,生怕主人为了救江应看忘记了这档子事。
她自然是没有忘记的,只是不明白自己为何一拖再拖,仿佛冥冥中她觉得不应该这么做……
她犹犹豫豫,还是开了口:“请你告诉我,被那个小偷偷走的女神之眼,现在何处?”
这是魔镜的第二次使用机会……
像上次一样,光怪陆离的镜面上,浮现了清晰的画面……那是,清晰的,江应看的面容……
“主人,这魔法道具出问题了吧?怎么两次都是……”小白话还没说完,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脸惊恐地捂住了嘴,瞪大了双眼。
“怎么可能……江应看可是云津人!?女神之眼怎么可能在他身上!”
“这东西,从未出错……”零垂下头,直愣愣地盯着青石上的裂痕,她的内心的某些东西似乎在慢慢崩塌,连带着表情也开始痛苦起来。
“圣物在江应看身体里???”小白的声音几乎是嘶吼的,好在有零的屏障隔绝,它的声音才没有惊动周边的守卫。
零终于明白,连日来那种强烈的不安感来自哪里……女神的圣物与江应看,居然有所纠缠,他本可以作为一个看客,游离在这错综复杂的纷争之外的……
魔镜像是还意犹未尽,缓缓将镜面中的图景从江应看的面庞往下移动,最终停留在他坚实的胸口处,似乎要将位置指得更明确些……他左胸口的肌肉随着受伤后强烈的呼吸而上下起伏,零仿佛能感觉到其下那颗心脏癫狂跳动的频率。
江应看像极了一只困兽,一只将死的困兽……
“眼下,已经没有时间去捋清为何那东西会在他体内。”
其实她能猜到,这多半与早到的那位小偷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