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走来，同时伸手一扯，把人护在了自己的身后，又迟疑地看了看殷如诲。
“这丫头是怎么回事？她方才唤你夫君？你二人在那狂剑仙的识海幻境中成了亲？”
殷如诲一僵，突如冷水兜头袭来，一瞬浇了个透心凉，人也清醒了许多。
他薄唇一抿，脸色有一瞬压抑。
顾卿九则莫名其妙，“这位公子，您太过了！放开我！”
她在季厌笙手中挣扎，季厌笙眼皮儿一跳，心想这叫什么事儿，战霄若知怕是得炸，哪怕彼此之间，本质上其实是同一个人，但自己嫉妒自己这种事，战霄那性子绝对能干得出来。
再者，还有这顾丫头，这丫头可从不知他们几个的关系，只以为他们之间是类似异性兄弟的友人，以为是朋友。
显然如今这丫头糊涂了，脑子出了点问题，但等来日清醒后，回想起了这些事，还不得尴尬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季厌笙又扶了扶额，他叹息着道：“好了，乖，我与你这“夫君”乃是好友，你先回去，天气这么冷，这凡人之躯毫无修为，竟还穿得这么少……”
他念念叨叨像个老妈子，旋即冲殷如诲使了个眼色，“走，咱们谈谈。”
…
殷如诲和季厌笙来到宅邸后山，那里有一座凉亭，两人坐在这儿，面面相对，一个眉梢高高挑起，另一个神色清冷看向亭外白雪。
季厌笙呵呵一声，“你这是想起来了？”
殷如诲轻怔，“想起什么？”
“自是想起，你为七神之一，是那天衍神尊谢演之当年舍弃的分神，也可看做那人部分灵魂……本是一体同生……嗯？？你没想起来？那你还……”
季厌笙一呆。
而殷如诲也是一怔，“你说，什么？本帝是……何人分神？”
他仿佛难以置信。
鬼帝高傲，早在上古得知真相时，便曾滔天一怒，险些打上天宫，不过恰逢战役兴起，也就没了找谢演之算账的冲动，当时不论是他们，还是谢演之，全都自顾不暇。
那是一场席卷天地的浩劫，众生难逃。
季厌笙唇角疯狂抽搐，“敢情真没想起来？我还以为……”
战霄那傻子不知在搞什么鬼，当初在丹鼎谷闭关后，季厌笙就发现了一些不对。
好比自从战霄闭关，他时常能梦见一些和顾卿九有关的事情，他为时间主宰，身为妖祖巅峰时可逆转岁月，逆转因果，纵横于悠久岁月，古今未来，尽在掌握。
所以那些梦境，他依稀能感知而出，那并不仅仅只是梦，更像是从前发生过的事情，亦是战霄和那人之间的情感纽带。
并且因为他们这些分神之间神魂互通，彼此很容易受对方情感影响。
就好比战霄对顾卿九亲厚，季厌笙自从和顾卿九相识后，也莫名地看顾卿九无比顺眼。
有些事他从未宣之于口，可其实，他也曾有过悸动，舍不得那人受半分伤，但他辛苦克制着。
他本以为殷如诲是这份纵情，缘起于战霄，可谁知……
殷如诲则是腾地一下站起了身，他冷冰冰地绷着脸，瞪着季厌笙，那张俊脸仿佛一瞬掀起了诸多情绪。
“你什么意思？我为分神？我有神格，我亦曾主宰酆都冥府，而我不过是……那位天尊的分神？”
他所遗忘的部分，恰恰是和此有关。
季厌笙唇角疯狂抽搐，回忆起当年殷如诲的抵触，一时讪讪，“这……你可别发火，你如今这情况，自家人知晓自家事，修为忽高忽低，境界也并不稳定，堂堂鬼神被这小小的剑仙识海困住本就已足够耻辱，你若恼火之下做出什么丧失理智的事情，可别忘了那丫头还在此处，同样被困在此地……”
殷如诲反复做了几个深呼吸。
天尊修炼无情道，这九天十地无人不知。而对于无情道来讲，所剔除的分神，犹若长在神魂之中的毒瘤，是弃如敝履的垃圾，所以才被残忍的割舍。
这于他们这些分神而言犹如羞辱，更是血淋淋的耻辱。
谁人不傲气，谁人无自尊，又怎能不介怀，便是看似性情最好的季厌笙，看似浑不在意的妖祖季厌笙，当年也曾受过不小的冲击，何况是睚眦必报以怒为主的殷如诲。
“呵，”
他冷笑了声，
可是心底深处，亦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此破芽。
其实季厌笙并不知晓，这事儿，殷如诲的怒火是一方面，可那怒火深处，竟还有着一份微弱的，本该是他这种人所有的，私密的窃喜。
倘若……
那他，是否，不必再过多隐忍？
可这事儿，究竟是真是假，还需再验证一番，不然若不过是一场乌龙，那后果，他殷如诲可以承受。
可想起了顾卿九，他又想以稳为主。
…